蘇筱臉色一窒,以為我是在指桑罵槐,但看我一臉慫包的樣子,又不像,只淡淡地道,「我表弟只是個不懂事的熊孩子罷了。」
「勿以惡小而為之,會往藥膏里泡鹽水的熊孩子長大了,變成熊大人,也是個禍害精。」我故意很認真地道。
雖然我沒有說她,但是每一句都刺在她的心里,蘇筱有點不耐煩,也不再維持她小白蓮的態度,揮揮手,讓我走了。
4
回了房間,我從書包里拿出藥膏和創可貼,獨自包扎好了傷口。
來我爸家之前,我不知道后媽好不好相處,所以提前準備了一些常用藥和創可貼,有備無患。
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在鄉下,我經常和奶奶下地種菜,受小傷是家常便飯,這點傷根本不足掛齒,我完全可以獨立處理。
等收拾好一切,我去了浴室洗澡。
沖洗到一半,泡沫已經打好了,熱水忽然停了。
無論我怎麼開關水龍頭,從噴灑里出來的都是冷水。
雖然現在不是最冷的時候,但是用冷水沖澡,還是凍得我全身發抖,直打哆嗦。
快速沖完澡,我凍手凍腳地從浴室出來,連打了幾個噴嚏。
「姐姐,剛剛熱水器壞了,現在修好了。」門外,傳來蘇筱天然無害的聲音。
「知道了。」我裹著被子,吐出一口寒氣。
就因為這次冷水澡,我當晚就發燒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我爸第二天就出差了,沒了我爸在,那對母女更囂張了,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不送我去醫院,也不給我飯吃,把我丟在房間里,不聞不問,兩母女興高采烈地去逛街了。
燒了一天,到傍晚,那對母女也不回來。
還好我書包里有常用藥,我吃了藥,走到客廳,發現她們居然把電閘也斷了。
偌大的房子里黑漆漆的,家里沒有其余的人。
孤單和害怕包裹了我。
我有點想我媽了,自從她和我爸離婚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
從小,我媽雖然一直念叨著想生個兒子,但對我還是很疼愛。
我還記得,小時候,每次發燒生病,我媽都整夜整夜地守在我的床邊,為我量體溫,更換敷額頭的濕毛巾。
我生病不舒服,又哭又鬧,她也跟著一晚上睡不好。
她會抱著我,安慰我,「離兒不怕,你把病氣傳染給媽媽吧,那樣你的病就會好了。」
每次我大病初愈,她就病倒了,但她還是優先照顧我。
心里的委屈上涌,大概是太想我媽了,我跑去了我爸媽以前的家。
那套房子,我爸媽離婚的時候,分給了我媽。
小區的舊樓改造,安裝了門禁鎖,我上不去,只能在樓下,朝著二樓亮著燈的屋子,大聲地喊我媽。
「媽,我是蘇離!」
「我是蘇離!」
我看到房間的窗子上,隱約露出來的那張熟悉的臉龐。
真的是我媽,我叫得更大聲了。
「媽,是我,蘇離,奶奶走了,我來城里了,你出來見見我。」
可是無論我怎麼喊,我媽也不應我,也不出來見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鄰居不耐煩地探出頭,朝著我罵了一句,「大晚上,別叫了,吵死了。」
我不死心,倔強地站在黑夜里,不肯走。
正在此時,二樓的窗戶打開,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兇巴巴的朝著我吼,「你快走,這里沒有你媽媽,回你自己家去!」
明明我看見我媽就在屋子里,她卻不肯出來見我。
「媽!你出來見一見我,我看見了,你在家!」
后媽縱使對我很不好,但是對她的親生女兒也是看做眼珠子似的疼愛。
可我的親媽呢,離婚時,不愿意要我,現在也對我視而不見?
我委屈地想哭,心也涼透了。
那扇窗戶里,一個五歲左右的小男孩伸出頭來,朝我做了個鬼臉,驕傲的道,「你怎麼還不走,這里只有我媽媽,沒有你媽媽!」
原來我媽媽終于有了一個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兒子,一個新的家庭。所以,她就不要我這個女兒了嗎?
見我不肯走,那個小男孩惡劣地朝我扔過來一個雞蛋,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額頭上。
并不疼,但是雞蛋清淋了我一腦袋,濕濕黏黏的順著我的額頭,滴答下來。
「你再不走,我就拿石頭打你了!」小男孩叫囂著,手里已經攥了石子。
我閉上眼,伸手擦了擦額頭,失落地轉身離開了。
剛走了幾步,我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我的視線,立即對上了站在窗戶邊的女人,是我媽。
鼻子一酸,強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不爭氣的大顆大顆地砸下來。
我媽捂著嘴想哭,一邊朝我揮手,示意要我趕緊走。
我看著她關上了窗戶,像是現實,無形地給了我狠狠地一巴掌。
這一次,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媽已經有了自己的新家庭,是我不應該來打擾她。
5
開學以后,我爸把我轉到了城里的高中,和蘇筱同一班。
當著班上同學的面,蘇筱明里暗里地告訴所有人,我是她從鄉下來的遠房親戚,普通話不好,學習也跟不上城里的進度,讓大家多多體諒我這個后進生。
「馬上開學考試了,她不會拉低我們班的平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