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賣我進蘇府的明明是陸行知那個狗東西啊!
弟弟向來體熱,爹娘自小給我喂的是涼血的藥草,一脈相牽,我便是弟弟的藥引子。
我也落了兩滴淚,劃開手腕,讓母親取了小半碗血,跟她說用完了再來。
看著爹娘歡天喜地捧著碗離去的模樣,我站在蘇府門前,嘴角勾起弧度。
我的親弟弟,我怎麼舍得看著他如此痛苦呢?
所以我決定送他一程。
我重生在三個月前。
也是從醒來那一日起,我便開始服用與我體內藥性相沖的藥材。
爹娘還以為我是弟弟的救命藥,沒想到我卻是他的催命符。
果不其然,那碗血送出去沒幾日,弟弟就沒了。
第七章 7
七
爹娘跑到蘇府門前來哭喊,哭他們的寶貝兒子英年早逝,哭自己為了給他治病家徒四壁。
最后攤開雙手找我要錢。
我從懷中掏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剛要遞到父親手中,又為難地收了回來。
“這錢嘛,可以給您。”我搖搖頭,悲戚嘆氣,“只是多少錢也換不回弟弟的命啊!”
此言一出,爹娘仿佛被戳中了傷口,紛紛抹淚。
蘇明遠從院子里走出來。
這幾日他受斂了些,逐漸收起那瘋傻的模樣,今日走在蘇府里,倒像個正常人。
我給爹娘介紹,這是我的夫君。
蘇明遠把臉擦干凈,頭發也用皂角洗過,穿戴整齊倒也不失為一個清俊的男子。
他伸出手來,猝不及防地給了我一巴掌,然后奪過我手里的錢袋。
“拿蘇府的銀子補貼娘家,你不要命了?”
他又罵我爹娘是不要臉的窮親戚,扯起我的頭發便往院子里拉。
爹娘聽說過蘇家大少爺的瘋病,但沒想過他還有暴力傾向,嚇得臉色蒼白,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但我知道蘇明遠根本沒用力,他是在做戲。
將我拉回屋里,用漿糊和唇脂在我手臂上,臉上做了一些假傷痕。
而后湊在我耳畔,告訴了我一個絕妙的法子。
我與蘇明遠在房中等了一個時辰。
直到前院的燭火吹滅,我才偷偷從后門出去,爹娘果然還等在那里。
他們拿不到銀子怎麼舍得離開?
看到我滿身傷痕,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迎上前來攤開手問的就是銀子的事兒。
第八章 8
八
我顫顫巍巍地拿出幾枚碎銀。
“相公他有瘋病。”我委屈啜泣道,“女兒只能籌到這麼多了,實在是委屈弟弟了。”
爹娘看著我手里的銀子,臉色一下沉了下來。
這點夠干什麼的啊?
“或許,爹爹能到賭坊拼上一拼?”
他倆還在罵罵咧咧,一邊說著蘇府家大業大卻小氣得很一邊奪過我手里的銀子。
我勸他們小點聲,我那瘋相公可不是省油的燈。1
再說了,蘇老爺和二娘子都是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讓他們發現了,爹娘怕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最后,別無他法之下,他倆也只能拿了碎銀子離開。
父親進了賭坊,不出預料之外,輸得精光,反倒欠下了數十兩的外債。
被人追打了好幾日,實在沒了法子又跑到蘇府后門來求我。
可我也沒有銀子啊!
恐站在這處聊天會被蘇府下人發現,我領著爹娘進了院子,告訴他們蘇明遠不在家。
假裝在房中翻找值錢的東西,爹娘東看看西摸摸,不時發出艷羨的贊嘆。
正巧這時,蘇家那個混世魔王又在院前責打下人,打砸聲四起,爹娘探出腦袋去看。
只見那八歲孩童,一身華服,身上每一件飾品都價值連城。
爹娘的眼睛都放了光。
“這二少爺,怎麼比大少爺穿得還好啊?”
“爹娘有所不知,自我那相公瘋了之后,蘇老爺便只剩這一個兒子了,自然寶貝得很。”
我告訴爹娘,這孩子以后是要繼承蘇家家業的。
第九章 9
九
這時,我不小心碰到了屋內的一個花瓶。
碎裂聲引起了混世魔王的注意,他大搖大擺踱步至此,看見我爹娘后露出鄙夷的眼神。
“一家子破落戶,呸。”
我告訴他,我的弟弟不幸染病去世,家中沒錢斂葬,爹娘才來尋我幫忙。
他捂住鼻子,跳開兩丈遠。
“病死的趕緊拉去燒了,反正也是賤種,死了不可惜。”
他丟下一個嫌惡至極的眼神,迅速離開了南苑。1
父親的眼神一下子從卑微怯懦,變成了目露兇光的恨恨模樣。
“哎,童言無忌,父親你不要在意。”
“這孩子從小就被寵大了,上回他跑丟了,老爺和二娘子還花了五百兩銀子重金尋人呢!”
爹娘沒要到錢,又被混世魔王排喧了一通,陰沉著臉走了。
天色漸暗,蘇明遠從樹后走出來。
他問我,“有多大把握?”
我聳了聳肩,“十成。”
鮮有人知道,父親在拿起鋤頭種地之前,曾經在山寨落草為寇多年,他那目光中的狠勁,一輩子都無法改變。
“好戲馬上要開鑼了,且等著看吧!”
一個月后,帶了血的信送進蘇府。
二娘子看了,臉色嚇得煞白,嘴唇哆嗦著,一時間沒了主意。
混世魔王勛哥兒已經丟了兩天了,正好趕上蘇老爺外出辦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