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來,大概是你腦袋里的淤血散了,你的眼睛漸漸復明。」
「我們就將你送到了附近的孤兒院,并且故意謊報了你的年齡。」
「之后的事,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
凌湘看著眼前這個愛了這麼多森*晚*整*理年的男人,第一次覺得他是如此陌生恐怖。
「阿奉,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叮鈴鈴」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們每個人的思緒。
凌湘的手機上,「全世界最好的粑粑 ~」幾個字在黑暗中亮格外刺眼。
沈奉按下接聽鍵,一瞬間,父親暴怒的聲音裹挾著呼嘯的風聲而來。
「凌湘!你不要傷害一一!你想要什麼都行!我馬上到!你要是敢動一一,我保證把你碎尸萬段!」
油門的轟鳴使得他的聲音模糊不清。
「滴滴滴」電話掛斷了。
「不!!!!」靜謐的夜里,只剩下凌湘凄厲的慘叫,「不!!!!」
「一個無情的男人,火急火燎的開著一輛剎不住車的汽車,飛速行駛在這樣的雨夜里……」
「哈哈哈哈哈,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改變主意了,這的確是一個很棒的結局。」
17
「求求你,你放了我吧,我要去救他,他是我爸爸啊!」
我玩味的打量著眼前這張痛苦得肝腸寸斷的臉。
「好吧,父女情深啊,如果你能讓我看看你的決心,我就放了你。」
「也不為難你,這樣吧,這里是二樓,如果你愿意從窗戶上跳下去......」
凌湘愣了愣。
她的腦海中,突然充斥著各種面孔。
有微笑著給她講故事的慈愛面孔。
有背著她在院子里摘薔薇的微笑面孔。
有生病時給她喂藥喂水的焦急面孔。
這些面孔交疊在一起,漸漸勾勒出父親的模樣。
她轉過臉,張著嘴朝我無聲的點頭,眼淚和鼻涕一起流進嘴里,她也置若罔聞。
只是不住的點頭。
我抬手示意沈奉解開她的繩子。
凌湘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沖到窗邊,打開窗戶,一瞬間風雨傾盆而入,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扭頭,最后看了沈奉一眼,似是帶著無限溫柔與眷戀。
然后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17
一個月后,我出院了。
沒有人來接我,包括凌家的司機。
我獨自打車,來到市郊的陵園。
伸手撫摸墓碑上的照片,我盯著這張無比熟悉的臉,喃喃說道:「這顆心臟,先借我用用。」
「等我辦完所有的事,就還給你。」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一一。」
回到家中,仍是一片寂靜。
我一個個房間找過去,終于在凌湘的房間找到了頹然呆立著的母親。
「你把湘湘還給我。」她的聲音很輕,很慢,卻萬分的痛苦。
我笑著上前,「可以,只要你先把媽媽還給我。」
母親駭然抬頭,「你在說什麼?」
我伸出手,掌心里一個精巧的翠玉蝴蝶躍然其上。
「你...你怎麼會有這個!」她眼前一亮,激動的上前。
「你怎麼會有這個?這是我姐姐的東西!」
「我們一人一個,你看!」母親顫抖著掏出衣襟里的項鏈,放在我的手心。
時隔 30 年,這兩只玉蝶再次交相輝映。
「這是我媽媽的。」我看著她的森*晚*整*理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是姐姐的女兒?!」母親愣在原地。
我點頭。
她悲喜交加,含淚一把將我擁入懷中,不住的詢問:「她在哪兒?你媽媽在哪兒?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她整整 30 年啊!」
我湊到她耳邊,聲如鬼魅:「她就在你的身體里啊。」
「你以為,你這顆腎是怎麼來的。」
「是你丈夫,我的姨夫,挖走了你孿生姐姐的腎,換給了你。」
「而那時,她正身懷有孕。」
「一個孕婦怎麼能捐腎呢?」
「所以她死了。」
「死在你重獲新生的那一天,死在離你近在咫尺的地方。」
我滿意的看著母親癱倒在地,她美麗的臉龐血色全無,猶如一朵被雨打碎的花。
「不可能!你騙我!他一直都知道我在苦苦尋找姐姐,他也知道姐姐是我的命!他怎麼可能……」
「他的確不知道,害死的人是你姐姐。」
「所以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把我媽媽殺死了!」
「你用了我媽媽的腎臟。」
「那我就用你女兒的心臟,怎麼樣,很公平吧?」
「哈哈哈哈……」母親踉蹌起身,「姐姐……湘湘……」
「姐姐!!!」
「報應……是我的報應……我的報應啊!」
她的笑聲如癡如狂。
突然間,母親向后跌去,撞碎了窗口的玻璃。
我沒有伸手拉她,也不可能拉的住,只能冷冷的看著她從空中墜落。
只消片刻,地上就綻放出一朵盛大的血花。
我掏出手機,拍照。
等會要去監獄看父親了,這份禮物,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18
我坐在鐵窗的另一端,看見一個身影向我走來。
是父親。
短短一個月,他竟蒼老如斯。
我忽然意識到,他的蒼老,來自那一個個為了我的心源徹底奔走的夜晚。
那些夜晚,他求了所能求到的每個人。
狠辣如他,也終有不得不低頭的時候。
為我而低頭。
「一一!」看見我的那一剎那,我能感覺到,父親整個人都被點亮了。
哪怕此時他身陷囹圄,過往的罪業皆被翻出,已是到了死罪難逃的時候。
可他的表情卻讓人覺得,這是他此生最開心的時刻。
「你…你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