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生病我也不會再哭著給他打電話了，我一個人抱著可可，掛號，掛鹽水，買藥。

他總是很愧疚地抱著我，說：「對不起嘉嘉，我太忙了。」

我聞著他衣服上的香味不說話，這香水是我送給佳佳的，一千多，用程白給我的錢。

7

有一天可可又生病了，這次比之前每次都要嚴重，在去醫院的路上不停地喀血。

小小的人兒臉色白如紙，阿姨都被嚇到了。

「咱們快叫先生回來吧？」

電話打過去，一直是忙音，直到最后被自動掛斷。

我沒時間跟他耗了，于是發了個信息：「程白，市幼醫院，可可病得很嚴重。」

另一邊，程白和佳佳在一個酒店里，程白在浴室洗澡，佳佳就坐在床上等他。

在看到屏幕亮起來的一瞬間，她看到屏幕上的備注，「嘉嘉」。

她條件反射地把聲音關了。嘉嘉?誰是嘉嘉？除了他的老婆，他會給誰這麼親昵的備注？

就連她，也是公事公辦的全名，何佳。

嫉妒一瞬間涌上她的心頭，那個蠢女人，也配和她的名字諧音？

電話自動掛斷，又撥了過來，她把手機側面的靜音鍵打開。

這時候，一條短信進來了，她一愣，她知道可可是程老師的女兒。

此刻她的心怦怦跳，最終，她刪掉了信息，把手機反放在桌面上。

隨后若無其事地繼續玩手機。

阿姨一連打了幾個，都是無人接聽，她放下手機，臉色很無措。

我勉強搖搖頭：「他太忙了，回來也來不及，我一個人可以的。」

但是這次沒有和往常一樣虛驚一場。

下了車我抱著她往急診跑的時候，她一直很安靜，但是嘴邊的血卻越來越多。

我終于忍不住了，大哭著求可可：「寶貝，你再堅持一會兒，你別嚇媽媽，爸爸說今天晚上陪我們吃飯，你要等他啊。」

可可終于張口說話了：「媽媽，我想爸爸了。」

眼淚在這一瞬間奪眶而出，什麼逞強、什麼報復，我都不想了，我只想程白現在出現在可可面前。

但是電話一直是忙音，我不知道程白現在在干什麼，我已經離他的生活很遠了。

可可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嘴巴還在一動一動的，我低下頭去聽。

她在說：「媽媽，爸爸，爸爸，媽媽，爸爸，爸爸……」

一次媽媽，兩次爸爸，最后越來越微弱，直到消失。

再快點……再跑快點……可可一定會有救的。

眼淚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狠狠跌了一跤，胳膊擦在地上，劇痛傳入我的腦海。

我只是緊緊攬住可可的小身體，怕摔傷了她，阿姨趕緊扶起我，想接過可可。

但是她看到可可的時候，就停住了動作：「嘉嘉，可可她……」

這時醫生也推著擔架來了，我趕緊把可可托起來，遞給他。

醫生看了一眼，臉色直接難看至極，又摸了摸可可的心臟，對我搖了搖頭。

后來他嘴巴一張一合，說了什麼原因，我都沒有聽清了。

身后的護士準備來接過孩子，我突然一把把可可緊緊抱回懷里：「可可，你快睜開眼看看媽媽，爸爸，爸爸來了，  你不看看嗎？」

可是自始至終，可可都沒再回答我，我抱著可可越來越冷的小身體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

醫生和護士都來拉我，讓我節哀，可我只抱著可可坐在地上不愿意動。

刺耳的哭聲連我自己都聽見了，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可以這樣尖厲，這樣難聽。

8

再次醒來的時候，程白就坐在床前面，見我醒來疲憊地對我說：「可可這次病得這麼嚴重，你為什麼不叫我？」

我聽見自己說：「你很忙不是嗎？

「看看你的手機，有多少個未接來電。」

程白愣住了，他接到醫院的電話才匆忙趕來，一直沒有看過手機，但他一直沒有接到過電話啊……

隨即想到了什麼，臉色無比難看。

我諷刺地笑笑，他以為我知道了什麼，慌亂地來抱我。

情緒爆發得突然又猛烈，我歇斯底里地推開他，沖他吼叫。

他驚慌地抱住我：「嘉嘉，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藥，藥。」

他又快速地松開我，在抽屜里翻箱倒柜，試圖找到能控制我的藥。

我狀若瘋魔，但是揭穿他的話卻緊緊堵在喉嚨里，不，不能說，再忍忍，我要讓他付出更大的代價！

我漸漸冷靜下來，慢慢伏在他的背上，緊緊抱著他：「程白。」

很明顯能感覺到，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脊背放松了下來。

原來，我讓他感到害怕了嗎？

程白轉身抱著我：「嘉嘉，別難過，你好好養身體，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可可活得痛苦，這樣也好。」

醫生說我的病情又嚴重了，可能會有自殺傾向，要我住院。

他多慮了，我怎麼會自殺呢，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

晚上程白在醫院陪我，晚上他睡著以后，我拿起了他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窗外月光灑在程白俊美的臉上，我卻覺得陌生至極。

輕車熟路地打開手機，進入信息，但是我沒在信息里找到我發給他的那條信息。

我頓住了？刪了？被誰刪了？

緊接著出現的一條信息，心悅酒店  607，依舊眼熟的頭像，一切似乎都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