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咖啡廳靠近我住的小區,顧客里不乏幾個鄰居的熟面孔,我放下空杯,揚起嗓子:「小坤哪,我怎麼對不住你爸?」
「我把錢花給小惠肚子里的孩子,下地獄也對得起他!」
9、
要比嗓門大,我還真沒輸過。
徐坤還是要臉的。
在眾人指指點點的圍觀下,他抹了把滿臉的咖啡殘漬,拉著小呂一聲不吭跑了。
作為清潔費,我額外給了服務員兩百,正打算給小惠打包點奶茶點心帶回去,手機上忽然進來了一通短信。
是江秉。
他剛下榻本市一個酒店,約我在那里見面。
不知為何,我心里怪怪的。
怪開心的。
順著服務員的指引,我來到酒店頂樓的會所,這里是供入住的客人休息娛樂的,棋牌,射箭,氣槍項目應有盡有。
我站在門口張望了兩眼,江秉挽著襯衫袖子,遠遠地朝我招了招手。
他今天也是襯衫西褲的裝扮,外加一副無框眼鏡,因為出汗,鏡片有微微的起霧,對方一手擦著鏡片,雙目在斂起的眉下打量著我。
我渾然不怕,照樣肆無忌憚地打量回去:「你腰上那是什麼?」
「是配槍。」
我掃視那里兩眼,咽了口口水。
「哦,好大的槍啊。」
他忽然笑了,將那擦凈的眼鏡原樣戴上,又恢復成那副高冷樣子:「進展怎麼樣了?」
「還行吧,我打算讓事情再發酵發酵。」
對我的淡定,江秉顯得并不意外:「那個小惠.......她不是你妹妹吧?」
「嗯,重要嗎?」
「一個不相干的人,也值得你這麼殫精竭慮?」
他是做律師的,很多東西想必一眼就能看清楚,我也不杠,很誠實地坦白:「人和人之間,總是有緣分在的,萬一我和她有緣分,能長長久久的呢?」
江秉卸了槍,到吧臺上給我拿了杯 Mojito,含蓄笑道。
「........難得。」
——不知在說事,還是在說人。
我打開手機,將一些調查資料轉到了對方的郵箱:「我已經找人取得了一些他們同居的證據,你看看呢?」
江秉翻了幾下,神色淡然:「你發的這些,只能證明出軌,還不能證明他們以夫妻關系同居生活。」
「有什麼區別?」
「能不能判刑的區別。」
「那,如果那女人也懷孕了呢?」
「你確定?」
「是非常有把握的猜測。」我斟酌著道:「他和那女人在一起很久了,一直捂得好好的,這回忽然要離婚,正趕在小惠臨盆之前,不奇怪嗎?」
江秉望著我點頭:「有點道理。」
「但不多。」
瞧他微揚唇角,似有嘲笑之意,我有點不爽:「那你說怎麼辦?」
江秉手里端著酒水,遙遙望著不遠處的雙人搏擊,似乎有些出神:「在你的疑點上繼續取證,我們已經很接近了.......」
「還不夠嗎?」我忍不住吐槽:「太累了,這個過程,簡直就像搏擊。」
對方搖搖頭:「夫與妻之間,不就是搏擊?」
「曾經躺在一張床上的人,對付自己的愛人,有時甚至更血腥,更殘忍。」
「江律,您好像有很多故事啊?」
「你想聽嗎?」
他說著,一對闐黑的眸側過來看我,修長的手指在杯沿不疾不徐地輕劃,有種游刃有余的性感:「從業這麼多年,沒有一點經歷是不可能的。」
「我之所以厭惡婚姻,就是因為我平等地憎惡所有背叛的人。」
「這樣啊。」
我飲了口淡酒,撐著頜笑道:「我就不一樣了,我平等地憎惡所有人。」
「只要提前考慮對方會背叛,那就永遠不會受傷,不是麼?」
江秉望著我,啞然失笑:
「.........行吧。」
對上我輕眨的眼睛,對方喉頭滾動著,卻只是仰頭又喝了一口:「明天還有開庭,我得早點回去了。」
........被成熟男人拿捏住這種事,我已經許多年沒有遇見了。
甚至有種百年難遇的悸動感:「所以呢,要我送你回房嗎?」
似乎有些意外,江秉打量我兩眼,揚唇笑了。
「好啊。」
10、
也許我可以再次進入一段關系。
尤其在我有錢又有閑,自認對一切都游刃有余的時候,更需要談個戀愛。
來尋求到活著的感覺。
「江秉,你多大?」
「33。」
上升的電梯里,男人報給我一個數字,又接著問我:「你呢。」
「哦,和你差不多。」
我板著臉應付過去。
這個金磚,抱得委實不算開心。
到了門口,江秉用房卡刷開了門,站在光亮的門洞里,用探詢的眼神望著我。
我們都知道,邁進去就意味著一段糾纏關系。
因此都有些猶豫。
「江秉。」我清了清嗓子:「愛是一種奢侈的東西。」
「所以我建議你,擁有的時候要享受,失去的時候要接受,無論什麼時候......」
頭頂上,對方高大的人影忽然俯身,撲面而來。
他離得很近,卻在卻在距離我毫厘之處停下了,優越的眉眼十分冷靜,審慎而自我。
「就算要接受,我也只會接受一段水到渠成的保守關系。」
「嗯?」
「我會再聯系你。」
「?」
接著,他當著我的面,把門緩緩關上了!
關上了!
了!
11、
憑借一張漂亮的小臉蛋,我在情場上一直大殺四方,無往而不利。
人到中年,忽然莫名折戟。
我甚至認為自己老了,這幾天都在自我懷疑。
小惠到了孕晚期,天天在家爬樓梯不說,還拉著我一起爬:「媽,你也爬,這還降三高呢。
」
我才三十幾就降三高了,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