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倆人無所察覺,仍舊有說有笑地往前走。
宋文城看到,那個男人很自然地接過連秀亞手里的東西,低頭沖她笑著顛了顛手里的黑袋子,那里頭是螃蟹。宋文城仿佛聽到了他們的耳語,他在對她說,要親手做給她吃。
那畫面雖平常,卻異常溫馨。宋文城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頭嚇到了,可心里卻不自在地酸澀起來。他好像從來沒對連秀亞那樣笑過,夫妻做了二十年,他也從來沒親自下廚,給連秀亞做過什麼。
難道她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背叛了他嗎?
宋文城躲不下去了,他現在很想大聲對連秀亞說,笑一笑算什麼,做一頓飯又算什麼,他跟她之間,有二十年的夫妻感情,還有一個那麼懂事優秀的兒子,難道都抵不過這些嗎?
“秀亞!”宋文城真的從角落里跳了出來,他破天荒喊了妻子的名字,努力用溫柔的語氣。
“就是因為他嗎?”他聲音有些沙啞,是因為激動,也是因為委屈,他指著那個男人,又說:“他有什麼了不起的,都是男人,誰不知道誰那點齷齪心思。你別看他現在對你好,你要真的離了婚跟他在一起,他說不定還沒我做得好!”
連秀亞沒想到宋文城竟然跟蹤了他,對他的突然出現,是真的非常驚訝。
“宋文城?你怎麼會在這里?”她下意識地問道,她手臂挽著的那個男人倒是很冷靜,沒什麼表情地望著宋文城。
“你別管我怎麼在這里,”宋文城心里充滿了飽脹的情緒,急于去表達自己,“我錯了,秀亞,我知道自己以前對你很不好,我不給你錢花,對你也不體貼,我以后一定改,行不行,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說著,把剛才用來偷拍的微型照相機拿出來,使勁兒摔在地上,然后指著站在連秀亞身邊的男人說:“只要你跟我回家,你跟他的事,我都既往不咎。你千萬要頭腦冷靜,男人的花錢巧語都是用來騙你這種家庭婦女的。
是,他現在愿意給你錢花,可他那是在放長線釣大魚,等你從我這里拿到錢,他就會把你騙的一干二凈的。”
宋文城已經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了,他沒有哪一刻那麼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原來是那麼的愛著連秀亞。
他以前認為,要離婚,該害怕的是連秀亞,他覺得連秀亞沒了他活不了,可當連秀亞堅定轉身的那一刻,他心里真的很慌。
一想到,從此之后,他再也吃不到連秀亞做的飯,早上醒來,身邊再也沒有溫暖的她,晚上回家,再也看不到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他心里就怕得要命。
“秀亞,我求你了,跟我回家,好不好?”宋文城乞求地看著連秀亞,眼圈紅透。
“宋文城,你眼睛瞎了是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秀亞被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了?”連秀亞還沒說話,站在她身邊的人先開了口。
這聲音?宋文城詫異地看向說話的人,“你的聲音?”怎麼像個女人?
那人冷笑了一聲,說:“宋文城,我看你的眼睛真該去看看大夫了。”說著,他斜覷了宋文城一眼,“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也才45歲,離老年還差一大截呢,不該得老年癡呆啊?”
一聲炸雷響在耳邊,宋文城霎時間記起來這人是誰了。
他,不,應該是她。她叫杜曉宇,當初是跟連秀亞住在一個胡同里的鄰居姐姐。
杜曉宇年齡比連秀亞大兩歲,性格比較粗野,像個假小子,是整個胡同里的大姐大,孩子頭。
他還記得當初跟連秀亞定親時,杜曉宇突然闖進連秀亞家里,不顧長輩們都在場,指著宋文城的鼻子說:“你最好能好好對秀亞,要是讓我知道,秀亞在你家里受了委屈,看不我帶人抄家伙收拾你小子!”
宋文城很反感她這種做派,強忍著沒發作。不過,跟連秀亞結婚后,他就跟連秀亞說了自己不喜歡杜曉宇,希望她以后不要再跟杜曉宇那種流里流氣的人來往了。
連秀亞也很聽話,確實沒再跟杜曉宇來往。兩年后,他們的兒子杜曉峰出生,杜曉宇托人給孩子送來一塊玉觀音,也被連秀亞以禮物太貴重為由給退了回去。
后來,宋文城聽說杜曉宇去了南方闖蕩,他們就再也沒了聯系。
沒想到,二十年之后,竟然會在這種場合下遇見她。
“宋文城,我當初怎麼警告你的,你是不是都忘了?”多年不見,杜曉宇好像還是當年那個樣子,相貌沒什麼變化,脾氣也同樣沒啥變化,說話仍舊帶著一股子大姐大的味道。
宋文城也很尷尬,他也沒想到,自己想來想去的一場“出軌案件”,到最后竟然是一場烏龍。
“你剛才說什麼?你不給秀亞錢花,還讓她像伺候老爺一樣伺候你?”杜曉宇的眼神一冷,“你他媽膽子可真夠大啊!你是不是覺得秀亞娘家沒人了,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她啊?”
“我沒有。”宋文城心虛地解釋著。
“沒有?那剛才那些鬼話是從哪張狗嘴里吐出來的?”杜曉宇說話仍舊那麼難聽,宋文城被罵得臉上青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