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好笑,明明應該替我們收拾兇手的人,這時候居然在保護兇手。
丈夫很冷靜,他說:
「你做得夠多了,我也要做點事情。」
「不需要,你陪著恩恩。」
為了讓我們看起來沒有太多復仇動機,江老先生甚至讓我們把恩恩保存起來,不下葬,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但丈夫又說:
「他們來過家里,很快就會發現恩恩已經不在了。」
「那我加快速度。」
「你一定會被抓的,但沒關系,江老先生已經找好律師了。另外,如果可以,我們聽江老先生的安排吧。」
我當然愿意聽。
畢竟我們夫妻倆,都只是低學歷的農村夫婦而已。
這一年多以來,是江老先生陪著我們,關切我們,出錢出力,還教授我們各種心理學知識,為的就是讓我們能夠以最好的狀態照顧恩恩。
但他也沒想到,恩恩會那樣離開。
他更沒想到,他教授給我們的一切,居然會是我們成為殺人魔的底氣,讓我可以心平氣和地,去殺死一個又一個仇人。
連小孩都不放過。
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江老先生,有什麼安排?」
「你去找徐文華,光天化日,直接殺死。」
「便宜他了。」
「是計劃,一箭雙雕,一來是讓你表現得像精神病,二來是讓事情鬧大,葉家文一家人就會害怕。」
「那他們不是會逃走嗎?」
「這就是計劃,逃離這里之后,他們更好殺。」
「你殺?你會死刑的。」
「江老先生已經安排過了,他懂法。」
我沉默了。
可是,眼淚還在流。
「我們是不是,不會再見面了。」
丈夫也沉默了。
良久,我才聽到他,咬著牙說了一句話:
「會見面,我們會在下邊見。我們會一起,再回到恩恩身邊。」
我哭了。
他也哭了。
4
我盡量演得像個瘋子。
我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割開了徐文華的喉嚨。
那一刀,干脆利索,真的便宜他了。
然后我哈哈大笑,亂走亂跑。
那些警察的反應真的太慢了,我跑了好久,跑到野外,他們居然沒有追來。
我放下腳步等他們好久,他們才到。
我哈哈大笑著,被帶走了。
他們要審問我,可是我什麼都不會說,我只用笑就行了。
來來去去,不會有結果的。
其中有兩個人特別無腦,來了好幾趟房間,非要我認罪,我說我認你們媽。
他們就發怒了,關了房間里的攝像機,想要打我。
我想了想,他們這麼蠢,也許還能利用。
我就說,我會認罪,只要他們幫我一個忙。
幫我去警告葉家文父母,讓他們自求多福,只要做到了這一點,我就認罪。
他們居然還在認真考慮。
真是太蠢了。
如果他們真的去做,那就更好,別人的話也許葉家文父母會不相信,但他們說的話,一定會信。
也許他們真去做了。
因為第二天,我就聽說,葉家文一家人都死了。
車禍。
丈夫也躺在醫院里,他開的車跟葉家文父母開的車,撞上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計劃。
我很擔心丈夫的傷勢。
幾天之后,我的律師來了。
他姓陳,是江老先生的弟子,碩士學法,出來之后當了律師。
他告訴我,我丈夫身體沒事,但該起交通肇事已造成三人死亡,那一開始躺在 ICU 的葉家文父親,也不治身亡。
因此,丈夫的交通肇事案已觸發刑責,肯定會被判刑,到底能不能爭取到緩刑,還需要具體的操作。
而我的情況,他又表示,他有把握不會承擔刑事責任。
一切都如江老先生所料,我無罪。
但車禍一事,我覺得江老先生安排得并不妥當。
用這種方式結束他們的生命,難道不是太輕松了嗎?
可是后來我才明白,原來江老先生不糊涂,他的安排,有更重大的深意。
而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時,我都被單獨關禁閉,除了陳律師,我無法見到任何人。
之后,我被送去了一家大醫院做鑒定,我早已熟知自己的癥狀,被害妄想,情緒障礙,行為異常與行動不受控……
毫無疑問,我是個病人。
但之后某天,陳律師又告訴我,因為司法機構那些人認定了,我們存在惡意報復的可能性,所以我們的案子會被拖很久。
不只是我,我丈夫也一樣。
雖然他只是個交通肇事罪的小案子,但也一樣會被拖很久。
目的就是限制我們的自由。
他們要維持秩序,我理解。
這其實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因為他們也知道,如果不能限制我們的行動,那麼我們就會去破壞秩序。
那最后一個家庭。
那個孩子叫楊輝穹,當時未滿十四歲,現在也不過十四歲多一點。
他們一家,搬去了距離本縣八百公里的鄰省。
陳律師還說,江老先生讓他轉告我們,大家都要少安毋躁,他已經聯系上楊輝穹一家,一切都安排好了。
其實我并不滿意。
因為江老先生畢竟是個讀書人,是個溫和的人,也許他覺得,讓楊輝穹一家后半輩子都處于恐懼中,就夠了。
但我覺得不夠。
他們至少也要,體驗到我們體驗過的痛苦,才夠。
那時候我想的是,出去之后,我一定要跟江老先生好好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