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得看子女的臉色。

但我還是裝作沒事，不想給我媽添堵。

“媽，沒事，我弟需要你，你還是回去吧。”

我媽表情為難：“那你和妞妞呢？”

我擠出笑：“總會有辦法的。”

我媽嘆了一口氣，想說什麼，終究閉嘴。

“吃了飯再走吧，”我擺好碗筷，示意我媽先吃飯。

我媽擺擺手：“不吃了，你弟跟我把票都買好了，剛打電話通知我的。婉婉，你跟妞妞好好吃飯，媽先走了啊！”

“媽，我送你——”我沒想到弟弟這麼急。

“外面天冷，別把妞妞凍到了，”我媽在門邊停頓了下，不舍的望了眼我和女兒，眼里滿是心疼。

“婉婉，媽老了，真的幫不了你了……”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唰的流下。

我媽走了。

連一口熱飯都來不及吃，拖著來時的行李，步履匆匆的走了。

桌上我才買的醬豬蹄，還沒來得及打開，就已經冰涼。

就好像我的未來，還沒來得及展開，頃刻間就被斬斷。

我媽走時，留下一個小包忘記帶走。

我把它撿起來，打開看，里面有兩千塊錢。

我連忙給我媽打電話：“媽，你包落下了，里面還有兩森*晚*整*理千塊錢。”

我媽明顯在火車站，那里嘈雜一片。

“那是給你的，媽手頭只有這多了。婉婉，爸媽沒能力幫你了，今后你自己要好好的啊！不說了，火車來了，我要進站了！”

說完，我媽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后，我怔了很久。

直到女兒爬到我身上，用小手在我臉上胡亂的擦著：“媽媽，不哭。”

我這才發現，我早已淚流滿面。

這一刻，我感覺到我的人生無比的失敗。

父母養了我，我卻沒有任何能力回報，反而讓他們在花甲之年，還替我操心受罪。

我生了女兒，卻不能為她提供遮風擋雨，反而讓她跟著我吃苦受罪沒過一天好日子！

我嫁了人，卻人到三十離婚沒老公沒錢沒工作，只余下一身傷痛。

如今的我，什麼都沒有。

沒有工作，沒有未來，沒有希望。

心越來越低沉，我抱起女兒，將她包裹嚴實，來到了江邊。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里，只是潛意識里往江邊走。

我抱著女兒在江邊吹了很久的冷風，直到我女兒大哭將我拉回神來時，我才發現，我已經一只腳踏進了冰冷的江水里。

有人聽到女兒的大哭，從遠處奔來，拼命將我往岸上拖。

“有什麼事想不通，要大晚上的抱著孩子來跳江？”

我拼命解釋：“我沒有想不開，只是出了點神，不知道怎麼就走到江里去了……”

好心人還在勸解：“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想，她才這麼小……”

我被拖上了岸，女兒也被其他人接手。

為防出意外，岸上的人報了警，并嚴嚴守著我。

我沉默。

我是真的沒想要自殺，只是那一刻，我腦海里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朝江水邁了進去。

可如今，冰冷的江水一刺激，我徹底清醒了過來。

家人沒來，警察不放我走，怕我又帶著女兒想不開。

直到老公前來。

老公老遠的跑來，棉襖上的扣子都來不及扣，還穿著家里的棉拖鞋，一看就是急得來不及換。

“婉婉，你嚇死我了！你和女兒要是真出了事，你讓我今后怎麼辦？”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和女兒！你要生氣，你打我，罵我都行！”

老公哭了，拿我的手使勁扇他的臉。

見我不動，邊自己左右開弓猛扇自己，直到自己的臉都腫了起來。

“婉婉，你要怎樣你跟我說，求你了，別傷害自己！”

我怔怔的望著老公，眼里已經沒有了光。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就想回到從前。”

回到從前，婆婆還沒生雙胞胎時。

老公倏地沉默了。

老公將我和女兒帶回了家。

公公婆婆知道我差點抱著女兒跳江的事，也嚇了一大跳。

他們貼心的為我準備了熱姜湯，給女兒備好換下來的衣服，自覺把女兒抱到臥室里，和兩個小叔子一起哄。

雖然之前我們有過很多摩擦，此刻，他們只是擔心兒媳和孫女的老人，一面埋怨自己森*晚*整*理之前做得太過，一面對小輩又升起心疼之心。

人大多都是這樣，沒有絕對的壞心眼，也沒有絕對的好人。

在觸及到自己利益時，都可以爭鋒相對。

可在遇到事情后，又都有一顆不算完全純凈，但也善良的心。

這一晚，我單獨和女兒睡在臥室里，老公和公公擠在沙發上。

半夜時，老公摸了進來，給女兒掖好被子后，猶豫將手伸進被子里，試探性的摸了摸我的背。

我轉過身，躲開他的手。

老公明白了，黑暗中坐了好久。

只聽到一聲沉重的嘆息，他又出去了，輕輕為我們關上了臥室門。

這一夜，不知道老公跟公公婆婆商量了什麼，只知道第二天，公公婆婆攔住了要抱女兒回出租屋的我，語氣誠懇。

“婉婉，之前爸媽確實做得太過了，你們離婚一大半都是我們的責任。是我非要生下這對雙胞胎，才害得你們沒一天好日子過。

也是我自私，為了自己的兩個小兒子，才連自個孫女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