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劃一的短發。
精神抖擻的面貌。
這里的我們,有著各自的故事。
悲慘的、痛苦的、不幸的……
但我們的心里,卻是堅定的,無畏的,勇往直前的。
在這個只有女孩兒的世界里。
沒人對我打罵。
沒人對我歧視。
有的,只有對時間上的強制管理。
五點半,張校長就開始在宿舍門口拿著大喇叭喊全校學生起床。
去食堂、去操場、去教室,隨處都可見小跑奔走的女學生。
張校長說:“時間就是金錢,一分一厘的金錢都不能有所浪費!”
上午五節課,中午休息一小時。
下午三節課,晚上分成三段,每段兩小時。
十一點后熄燈,上床睡覺。
周而復始。
唯一被學校允許休息森*晚*整*理的周日下午,多數的學生也會在這個時間點里鉆研學習。
我們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自己身處逆境。
逆境里的光,便是這三年后的高考考場上那一刻所給予的。
張校長常說。
“我沒本事,只能幫學生減免學費,只能供你們兩菜一湯,只能給你們勉強溫飽。”
“我沒本事,找不到優質的高級教師,提供不了高素質的教育。”
“我只能拿著喇叭大聲喊叫,給你們加油鼓氣,希望你們不要嫌棄。”
但我們每一個人都很清楚,這些微薄的物質條件,這些可謂差的教育環境,卻讓這位張校長幾乎奉獻出了她的生命……
9
曾經,我奉文字、書本為至寶。
如今,文字和書本,則成為了我的利器。
我將以知識為劍,擊穿根深蒂固以及冥頑不化所產生的壁壘。
我將以學問站臺,俯瞰人間溝壑里的陰鷙殘垣。
我將在世間的鴻溝,屬于無數個空間里的我,抓住每一個紛至沓來的機遇。
我們將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萬次毫不猶豫的救自己于水深火熱之中。
高中三年。
張校長手上的喇叭,于我耳邊振聾發聵了三年。
等我跟著同學們的步伐,一步步走進教室。
我們的世界,明亮而有坦蕩。
答題卡上的每一筆每一劃,傾注了老師和同學們的心血。
時間走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們堅持不懈的信仰。
高考結束的那一天。
我們離開了學校。
我看到了張校長,立于玻璃墻后,遠遠的望著背馳而去的女同學們。
她好像哭了。
但她的笑容,更深。
高考分數還未出來。
我選擇在縣里燒烤店打工。
店家老板因為我是橫溝女高的學生,偶爾會問我在里面讀書是不是很苦。
苦嗎?
多少苦的吧。
但,連這種苦都過不去,未來還不知道得有多少苦會等著我。
我從端盤子,慢慢學會了烤串。
因為機靈,也因為是今年的高考生。
總有人會問我一句考試考的怎麼樣。
我對他們的問話,都會應答上一句“還行”。
他們也只說“還行就好”,接著繼續投入精力到烤串酒桌上去了。
直至,暑假的末尾。
我遇見了三年都不曾見面的鐘家人。
三年不見面。
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四個人。
他們坐在門前的桌子上,鐘家寶像是個寶貝一樣被其他三人圍在了中間。
我媽說:“家寶,這次靠的不錯,只差三十分就可以過公立大專線了,如果不復讀,咱還可以上北大青鳥。
”
我爸說:“村里頭姓劉的那家兒子,也是上了北大青鳥,這幾年過去都買車了呢。”
我奶說:“家寶真棒,你說上大專要的電腦錢,我都給你準備好啦!等你去學校就買。”
鐘家寶將他那兩百斤的身軀往椅子上一靠,優哉游哉的說:“爸、媽、奶,你們放心吧, 以后我畢業了,一定讓你們吃香喝辣的。”
三個人被鐘家寶這麼一句話哄森*晚*整*理得不知道多開心。
我埋頭烤串,不逃避,也不理會。
本想著,他們吃完串就會離開,可無奈,鐘家寶還是看到了我。
他先是詫異。
而后是嘲諷。
然后叫了父母奶奶三個人過來,像看猴兒一樣觀摩著我。
“喲,不讀書了,烤串來了?”
“當初多牛氣的鐘賤女啊,現在這麼落魄。”
鐘家寶言語諷刺。
與我不疼不癢。
我媽我爸,蹙著眉頭,一臉的嫌棄。
唯有我奶,那精明的眼神里面,透著各種難以琢磨。
她大概是鐘家最聰明的人了,也是最會算計的人。
她那眼珠子滴溜溜的樣兒,想必是在劃算著什麼。
“你這兒工資多少?”她開口,就點出了重點。
我沒回答。
我爸媽遭到提醒,直接問向了燒烤店老板。
燒烤店老板微微一愣,我媽就介紹起了自己的身份。
燒烤店老板還不知道其中內情,當場就說了:“小丫頭干活麻利,我給她一個月兩千塊。”
我媽我爸神色都緊了緊。
我奶則是嘴角一笑,對老板說:“看日子,丫頭應該在你家干了個把月了,她的工資是不是可以結了?”
店老板頓了下,看向了我。
我直言:“老板,我和這幫人已經斷絕了關系,麻煩不要理會他們說了什麼話。
”
10
店老板聽我這樣說,轉身就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我奶吃了閉門羹,臉色垮了下去,一雙眼瞪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