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的幾個人,看著我奶這個架勢,都笑了。
是嘲笑。
是無奈的笑。
是同情的笑。
他們恐怕也沒想到,這個年頭,竟然還有這麼不進油鹽的老太太。
更令他們覺得咂舌的,還有我媽的一番操作。
“現在賤女也十九了,村長侄子不是快四十了也沒有人要嗎?村長給咱們這事兒辦了,賤女就是你侄子家的了。”
“賤女今天跑的飛一樣的,你們也看到了的,身體素質那硬著呢,肯定好生養。”
“不然,村長死了老伴兒這些年了,您要是覺得賤女不錯,您跟賤女結婚,我都得給您擺上三天三夜流水宴!”
我媽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和鐘家寶在里屋。
鐘家寶洋洋得意的睨著眼,看著我:“不給我重點高中名額,知道什麼滋味兒了嗎,以后跟老光棍過活去吧。”
我緊繃著身軀,狠狠瞪向了鐘家寶。
“你、瞪什麼瞪,小心我叫奶奶過來抽你!”
他這句話剛說完,我立即反手一耳光打在了鐘家寶的臉上。
鐘家寶被我這一巴掌打蒙,半天才意識到被我打了。
他氣的臉頰漲紅,一米七的個子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就要對我動手。
可他那虛胖的身子,哪能有我日日下地干農活的力氣大呢。
我一把搶過了身邊的鋤頭,敲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脊背上。
他吃痛,大喊了出來。
外面的大人們這個時候沖了進來。
他們看到我的行為動作,紛紛睜大了雙眼。
“賤女,你干什麼,快放開你弟弟。”
“都流血了,你對家寶做了什麼,死賤人!”
“我的心肝啊,鐘賤女,放下鋤頭,你要敢傷害家寶一下,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他們的話,對我已然麼了任何的攻擊力。
村委的幾個人也被我這個架勢嚇到了,紛紛與我勸說。
我心一橫,直接將鋤頭最鋒利的位置抵在了鐘家寶的脖子上。
我的家人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想和我爸我媽我奶說上一句話。
我直直的面向了村委、村長。
“我家什麼情況,領導們是都看清楚了的,我再繼續在這個家待下去,只會被她們苛待死!你們要是有良心,就給森*晚*整*理我做個證人,從今天開始我鐘賤女不再屬于這個家,我是自由身,誰也沒辦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我奶當即怒吼:“你想得美,這些年你吃鐘家的,喝鐘家的,沒有鐘家,你早就死了,現在跟我說一拍兩散,哪有那麼劃算的事。”
我媽也跟著來上一句:“你活是鐘家的人,死是鐘家的鬼。”
我爸囔囔著:“父母養育之恩大于天,你想離開,欠鐘家的你要怎麼還。”
我弟不甘示弱:“就是,我還沒娶老婆生孩子,你結婚的那份彩禮錢怎麼都是要給我的。”
我看著他們,冷笑。
我也不理會他們,而是對村委的說:“你們也看到了,不管是今天還是未來, 他們都是要吃定我的了,我從小在地里摸爬滾打,家里的臟活兒累活兒都是我在干,就這樣,他們還嫌我多吃一個芋頭,既然我和他們說不通,那也好,今日我就去死,死了,一了百了……至于說我死前,要干點什麼!”
我惡狠狠的看向了手上的鋤頭。
我死死的盯著面前的家人。
“我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鐘家寶……你從小一直欺負我到大,今天你死在我的鋤頭下面,不冤枉!”
說著,我的鋤頭收緊了。
那一刻,我是真的下了死的心思。
也存了要弄死鐘家寶的想法。
但村長眼疾手快, 伸手直接攔住了我的鋤頭。
鮮血淋漓。
卻不是鐘家寶的血。
是村長手上的血。
所有人驚恐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我咬了咬牙,猩紅的眼睛,瞪著他們所有人。
我奶看我沒了利器,上來一耳光將我打倒在地。
因為白天被打中了頭。
現在又受了大刺激。
那一耳光, 直接讓我倒地不起了。
現場嘈雜,混亂。
我好似聽到有人說:完了,鐘賤女死了!
死了嗎?
死了,就真的解脫了。
7
我沒死。
我在醫院住了幾天。
除了隔壁嫁出去的姐姐春玲來看望我,便沒再見到任何眼熟的人。
春玲姐姐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了。
身材嚴重走樣。
先前的水靈勁兒,像是過了油炸一般。
整個人都焦黃黃的。
她用那粗糙的手削著蘋果,一小塊兒一小塊兒的切好,然后喂到了我的嘴里。
汁水甜蜜。
直接膩得我眼淚汩汩外冒。
“哭啥,你都走到這一步了,多勇敢啊。”
她由衷的贊嘆著。
眼眶也微微發紅。
我們兩個是互相看著長大的。
我在地里的這頭,她就在地里的那頭。
太陽、雨水、狂風從來都公平的對待她和我。
我從小受的那些苦楚,她也丁點兒不曾少受過。
當然,村里的許多女孩兒也都不曾少受過。
被打,被罵,吃不飽飯,都是家常便飯。
“我被嫁人的時候,也掙扎過,但還是沒你折騰的厲害, 鋤頭抵在脖子上的事兒,你也敢做。”
“到底是被你折騰贏了,你爸你媽你奶對你的所作所為驚動了縣里,縣里說了,如果你讀不了高中,就給你家里森*晚*整*理人都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