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的弦一剎那斷掉,我低低呻吟一聲,暈倒在工位上。
2
在自家沙發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見我醒了,時以安把一碗白森*晚*整*理粥推到我面前。
「這幾天為了家里的事急壞了吧,也顧不上好好照顧自己。趁熱喝吧。」
突然想起弟弟的朋友圈,我顧不上了,一把抓起手機,又一次心痛如刀割,連呼吸都要哽住了。
時以安強硬地奪下我手機,舀起一勺粥喂到我嘴邊。
「天大的事也等喝完再說。」
我淚水奪眶而出,越擦越多,眼睛揉的通紅:
「媽媽說…爸爸出車禍…可是在售樓處明明好好的…氣色看著比我還好…
我的錢,恐怕根本不是拿去交什麼手術費了…」
時以安抿住了嘴眉頭緊蹙,似是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以前我家里的事,他也聽說了不少,大概他也沒料到,家里人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騙錢。
這時候我媽終于接了電話:
「我在醫院照顧你爸忙得很,一天到晚打電話搞什麼!后面治療費不夠,再打五萬來!」
「徐初寧的朋友圈沒屏蔽我。房子是怎麼回事?照片又是怎麼回事?」
我媽聲音明顯有些慌亂,卻還保持著鎮定:
「什麼照片,我不曉得,掛了吧,護士喊我嘞。」
我憤怒地尖叫出聲:
「你還不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聽筒那邊沉默了片刻,滿不在乎地回道:
「你不都看到了嗎,你弟結婚總得有套婚房先。」
我被氣得渾身發抖:
「這幾天我飯吃不下覺睡不好,半夜找人去借錢,你們卻演戲騙我!」
我媽不屑地「嗤」了一聲:
「騙你怎麼了?不騙我還不知道你攢下這麼多錢呢!
你一個月才給我們兩千塊,我出門都抬不起頭,你可真是孝順!
你一個女孩早晚是別家人,幫幫你弟怎麼了,難不成你要害他打一輩子光棍?
行了,這次算媽的錯,親娘倆計較什麼?
你弟還等著裝修,你再打五萬過來幫幫他,他記著你的好呢。
我打麻將,掛了。」
為了給弟弟買房,她們竟然可以做到這份上!
我又打電話給爸爸,爸爸聽起來有些無措:
「小薇啊,是你媽不好,你就大度一點,別跟她較真了,乖啊,好女兒,爸爸替她給你賠罪了。」
我無聲慘笑,直接掛斷了電話。
賠罪有什麼用,幫我追回錢來倒是一個字不提。
最后,我幾乎絕望地打通了徐初寧,我那個初中輟學,天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好弟弟的電話。
「姐,這次買房謝謝你咯,不過你也是,跟我計較什麼啊,咱老徐家就我一個后,不幫我幫誰?」
心如死灰,我最后確認了,這件事從頭到尾三個人都是知情的。
只有我這幾天的擔驚受怕,像個小丑。
時以安點了下手機屏,沉默地看著我,似乎想說什麼,又沒有開口。
3
情緒劇烈起伏以后,我無力地躺在床上,回想起了往事。
我對花生過敏,媽媽卻一次次在涼菜里加花生碎,看我臉腫脹如豬頭,起了一身疹子,母子倆圍著我嘻嘻哈哈:
「我們以前可沒聽說什麼過敏,還森*晚*整*理不是好好長到這麼大,看你姐,真夠矯情的。」
直到那次過敏嚴重到差點死在家里,我媽才放棄了這個樂子。
自從有了弟弟,我再沒穿過一件新衣服,都是弟弟穿剩的才輪到我。
初中的時候長起個子來,還只能穿著滑稽的草綠色奧特曼短袖,甚至遮不住肚臍,背后被人不知道恥笑了多少次。
女班主任看不過眼,給我買了件合適的白色襯衫,反而被我媽打電話大罵一通:
「你存的什麼心思!把我家小孩教得愛慕虛榮,只知道穿新衣服?你是不是覺得我們虧待她了?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家啊!我要去舉報你!」
后來,那件襯衫就出現在了我弟弟身上,即使空空蕩蕩的并不合身。而我,照舊穿我可笑的奧特曼短袖。
到大學的時候,媽媽說什麼也不肯給我交學費,甚至把我的錄取通知書藏起來。
「一個女娃兒上這麼多年學也夠了,家里哪有閑錢給你去讀大學?再說讀了有什麼用,趕緊出去打工才是正路!
我同事閨女找了個富二代生了三胎,連帶著家里人都滋潤,你還不趕緊學著點!」
后來在我百般懇求下,他們才勉強同意我暑期做兼職掙學費。
結果工資到手的那天,媽媽一把搶走了我的手機轉賬給了自己。
然后,她的手腕上就多了個翡翠鐲子,弟弟換了最新款的頂配蘋果手機。
我絕望地大哭,爸爸焦躁不安地在家里來回踱步,最后終于受不了,開門走掉了。
從來都是這樣,哪怕他知道我受了多少欺負,也不會為我說半句話。
直到當時在勤工助學部負責的時以安,指點我辦理了助學貸款,我總算是艱難地上了大學。
接到他詢問情況的電話,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作為人的尊嚴,而不是弟弟的姐姐,爸媽的賠錢貨。
大學我沒收到過一分生活費,全靠自己平時打工,有時候甚至要打好幾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