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遺產
我爸死的第二天,
我失蹤二十多年的媽,帶著她跟野男人生的兒女,來爭我爸的遺產。
「都是我生的,你有的,他們也要有。」
我披麻戴孝,瞇著哭腫的眼笑出聲。
嘿,媽媽,你還不知道吧,你對我不聞不問的二十多年,
我早就變成了一個睚眥必報的小怪物。
1、
「死都死了,哭什麼哭!趕緊起來算一算那個短命鬼留下來的錢。」
我匍匐在靈堂里,哭到手腳脫力,幾近暈厥。
我沒有爸爸了,從此天大地大,剩我孤身一人。
而我那個已經跑了二十多年的媽王春花,正用力拖拽著我的孝服,想把我從地上拽起來。
「沒教養的東西!第一次見到弟弟妹妹,不噓寒問暖的就算了,一直哭哭哭的像什麼話!」
我低著頭,拼命忍下胸口翻滾的怒氣,我爸累了一輩子,我不想他躺在棺材里還擔心我。
見我沒有反應,王春花更生氣了。
她一把扯住我的頭發,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扯到她帶來的一男一女面前,說:
「陳偉和陳娟,你的弟弟妹妹。」
「你爸不在了,家里沒個男人不行。我把小偉帶過來,認認門,以后這里就是小偉家。」
「你也別裝模作樣地哭喪了,趕緊把你爸的遺產盤一盤。按照法律規定,我繼承一半,剩下的,我們四個人,平分。」
「這房子我看著是剛裝修沒兩年的,我做主,留給小偉。你放心,小偉不會虧待你,他會給你留個房間,讓你不至于過年過節回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她滔滔不絕,越講越開心。
我抬眸看著眼前的一男一女,他們眼神飄忽地打量著我家的大別墅,眼里的貪婪明晃晃地閃著我的眼。
「松手。」
我對王春花說出二十多年來的第一句話。
她愣了一下,隨即用力一巴掌拍在我的背上。
「你他媽用什麼態度跟我說話!」
我掀眸看她,對她緩緩露出笑臉。
她很滿意,昂起頭,得意洋洋地說:
「這還差不多,賤蹄子果然就是欠收拾。」
話音未落,我從口袋里掏出常備的防身小刀,順著她的手用力一劃!
「啊!!!!!」
王春花尖聲慘叫著,甩開我的頭發。
血沿著她的手,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我家的院子里。
爸爸,你看,沒有人可以欺負我。
2、
本該給我爸守靈的夜,鬧到了派出所。
我倚在椅背上,像看傻X一樣看著王春花。
也許是見到一身正氣的警察同志,覺得我不敢亂來,一路上臉色慘白的王春花,像突然找到主心骨。
她把粗糙包扎過的手掌伸到警察同志面前,嚎啕大哭: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自己的親閨女對著我動刀子啊!」
警察同志敲敲桌子,皺著眉問我:
「怎麼回事?」
我還沒說話,陳偉在旁邊已經擼起袖子,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賠錢!不賠錢這事兒過不去了!」
王春花受的是輕微傷,只要她森*晚*整*理同意諒解,這事情就可以了結。
我一心想回去給我爸守靈,沒有心情跟這幾個人糾纏。
所以,當王春花和陳偉陳娟嘀嘀咕咕商量半天,提出要2萬塊補償時,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當著警察同志的面,掏出手機給她轉賬。
確認錢已經到賬,王春花喜滋滋地在諒解書上簽字。
我看著她笑開花的臉,突然問她:
「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她詫異地抬頭問我:
「難過什麼?」
我不想再跟她多說一個字,起身往外走。
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聽到母子三人在咬耳朵:
「媽,她用的是最新款的蘋果手機,一萬多塊錢呢,她剛賠了錢給你,你給我買一個。」
「媽,2萬塊啊,她眉頭都不眨就答應了。都不知道她老子給她留了多少錢,你趕緊想想辦法。」
我的腳已經邁出派出所門口,聽到王春花大聲問警察同志:
「遺產分配,歸不歸你們管啊?」
3、
第二天,我按照習俗,安喪了我爸后,逐個謝過村子里來幫忙的叔伯嬸子們。
人群散去,我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大別墅里,難過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恨不得跟著我爸走了。
我兩三歲的時候,王春花嫌我爸窮,扔下我們父女,跟一個外地來我們村子里殺豬的男人跑了。
我爸既當爹又當媽,辛苦地把我拉扯大。
好不容易盼到我上小學,不需要天天帶在身邊了,我爸才能騰出手去做點小買賣。
我不知道他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但我知道,家里的日子總歸是一天天地好起來了。
家里修了大別墅,我爸也會變著法子地給我買各種奢侈品,我變成了全校同學都羨慕的有錢人家的小孩。
他們說我什麼都不缺。
他們都不知道,我的心里缺了一角。
那里,本應該裝著我的媽媽。
在無數個我需要她的時刻,她都缺席了。
經年累月,我已經習慣了自己是個沒有媽媽的小孩兒。
我慢慢收拾我爸的遺物,一邊收拾一邊哭,哭累了睡一會兒,睡醒了再繼續收。
日子渾渾噩噩地過了不知道多少天,我終于把家里所有的財產清點清楚了。
我詫異于我爸竟然這麼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