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案子還不夠清楚明了麼?
我一個不專業的人士都看得明白,他們能訛到錢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其實就是想惡心惡心我,等我被騷擾的扛不下去了,說不定會愿意吐出幾萬塊錢和解。
但陶律師說,除了這個案子,他還有別的事想跟我聊聊。
就這樣,我素面朝天地跑到樓下的小咖啡館里。
中午只有一小時休息,我得速戰速決。
陶然看著跟我差不多年紀,挺高挺帥的,五官明朗,又沒什麼攻擊性,舉止教養也很好。
說實話,是我喜歡的那一款。
他友好又紳士地幫我入座,拿了菜單后也先給我。
我問他,是怎麼知道我現在需要律師的,同事朋友介紹的麼?
陶然:「嗯,我媽介紹的。」
我:「哈?」
陶然沒有回答我的疑惑,而是先給了我一張名片。
我一看這律所的抬頭,有點小震撼。
我說陶律師,其實這個案子沒有那麼復雜,講實話,我也沒打算要找一個——
像您這麼貴的律師。
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
陶律師喝了一口茶:「這案子不復雜,所以我也沒打算收錢。」
我:「喵喵喵?」
我說陶律師我現在沒空跟您開玩笑,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另請高明了。
見我起身就要走,陶然直接把我叫住了。
「好吧不好意思,徐醫生,其實是我媽叫我約你出來,想讓我見見你。我一直很忙,這才從外地回來,而且,我也沒找到合適的借口,感覺有點唐突了。」
我越聽越懵逼:「請問您母親是?」
「上次在火車上,謝謝你救了我父親。」
陶然真誠的說。
7
這下我總算是明白了,原來陶然是那對老夫妻的兒子。
后來老阿姨留了我的微信,除了說了些老先生的病情外,偶爾也跟我拉家常。我記得她好像跟我說起過她兒子跟我年紀差不多,看著挺合適的,知道我是單身以后,就更來勁了。
只是我一回來就好幾臺手術,實在太忙了,也沒有太多時間應付老阿姨。
沒想到——
「所以你今天約我出來,到底是跟我談談案情,還是——」
我問陶然。
陶然:「這種小案子,我找手底下一個新入行的執業律師就能幫你搞定,但我還是親自跟。一方面是當面感謝下你救了我父親,另一方面是……想認識認識徐醫生。」
我噗嗤一聲笑了:「陶律師,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一定也是被阿姨催煩了,所以耐著性子約我出來見一面。說是認識一下,其實你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陶然輕咳兩聲,很明顯,他沒想到我竟然這麼直接。
我說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我不是你的菜,你可以跟我聊聊案情,還個人情,對吧?
如果正好是你的菜,就談談戀情?
陶然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徐醫生,你這算是先給我拋出橄欖枝了麼?」
我心想:這不是廢話麼?帥哥誰不喜歡啊。
在陶然的幫助下,黃金花一家是半點便宜沒討到,最后還支付了所有的訴訟費用。
但我知道他們不會死心,果不其然,敗訴之后又去找了個網絡推手公司,妄圖用這件事來賣慘,想要將我搞得身敗名裂,同時利用網友的同情心來給他們募捐。
只是沒想到,才剛剛直播半小時,就喜提了直播翻車第一人的名號——
因為那天在列車上發生的所有事,早就有乘客用手機全程記錄下來了。
一時間,這家人的惡性被網友紛紛斥責,更有甚者將他們人肉搜索出來。
原來那個熊爸熊媽早就是榜上有名的老賴了,因為限制坐飛機和高消費,才只能擠著買火車票。
現在好了,鐵路局公開發聲,說把他們一家人都列上了鐵路黑名單,再要想全國各地禍害人,只能騎自行車去了。
后來,我跟著陶然去看望了已經康復的陶伯伯,我們兩人結婚的事也開始提上了日程。
婚后的某個平靜的晚上,我們兩人閑聊時,陶然突然問我——
「老婆,其實我一直挺好奇一件事。你的手,當時真的有傷得那麼嚴重麼?」
我想了想,意味深長地說。
「我這麼跟你說吧,那天之后的一個星期里,我有三臺手術。其中有一臺是給一個八歲的小姑娘做心臟移植,她跟那個熊孩子一樣大。乖巧單純,陽光樂觀,是整個病房的開心果。」
「小姑娘一出生就確診心臟病,曾經被斷定活不過五歲,但她很堅強,她的父母也很堅強。
這些年,為了給孩子治病,他們寧愿賣掉家里的房子車子,也不肯到網上去眾籌。他們說,人們的愛心不應該被隨便消耗,需要留給更困難的人。」
「就是這樣善良的一家人,終于得到了老天的福報。這顆心臟,他們等了整整三年。終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那天我的手扭傷了,不算嚴重。冰敷一下第二天就能消腫。讓我做心臟復蘇,我忍著痛也能咬牙堅持。
可是那樣的后果,很可能是直接導致我關節發炎,水腫加重。我很可能要缺席小女孩的心臟手術,如果其他專家也有狀況,不能替我上,那麼手術將會延期。
」
「多一天,小姑娘就多一份風險。而我,只是不愿意為了那個熊孩子,而增加她的風險。」
我是個醫生,但我也只是一個人。人是有感情,有判斷力,有抉擇的。很多時候,我們必然不可能救下所有的人。所以,救好孩子,放棄壞孩子,這題很難選麼?
陶然聽完,深吸一口氣,在我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關燈,睡吧。
(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