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花哆哆嗦嗦地照做,可是她已經完全嚇傻了,兩只手連拳頭的握不緊。
「沒用的娘兒!我來!」
熊爸沖上去,把黃金花推到一邊去。
我趕緊制止:「哎哎哎!你可不行,你不能做!」
熊爸:「我怎麼不行?」
我說你力氣太大了,只是輕輕“碰了”我一下,你看就把我的手腕弄成這樣。
你家小孩才七歲,肌肉組織很薄,肋骨經不起你這個塊頭的按壓。
「你又不是專業的,下手沒輕重,很容易出危險的。」
熊爸懵了,眼看孩子已經越來越不行了,他開始向周圍人求助,比如乘務員,列車長,年輕的乘客,還有乘警。
結果得到的答案是,大家都不愿意惹這個麻煩。
「誰傻了麼?沒有專業知識就敢為他冒這個險?」
「趕緊都離遠點吧,就這樣的父母,不管結果怎麼樣都得撕下你一層皮,可別去逞英雄了。」
「就是就是,都說了是老天爺報應了,下輩子注意點吧。」
就連乘警也很無奈地表示:「不好意思,我們警察也有自己的職權范圍。這里沒有涉及刑事犯罪。你要是有別的想法,可以去起訴我。」
眼看一條條路都被堵死,熊爸死馬當活馬醫,親自上陣,照著視頻給孩子壓。
我說:「那我可提醒你了有危險,是你自己非要上去的。」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清脆響,一股鮮血從熊孩子的鼻子和耳朵里涌了出來。
黃金花尖叫一聲,當時就昏倒在地。
熊爸嚇得渾身癱軟,話都說不出完整的一句。
我無語,讓他別壓別壓,非要壓。
現在好了,腦子碎了不說,內臟也碎了。
6
車一靠站,救護車立刻把熊孩子一家送到醫院。
臨走前,熊爸熊媽還在威脅我,說他們的兒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絕對不會放過我,反正他們已經知道了我醫院的地址。
我笑了笑,說沒問題,我等著你們就是了。
從小到大,我爸媽對我的教育就是這樣——
人活著不惹事,但事來了也不怕事。
今天火車上有乘務員有警察,有那麼多熱心乘客,有人全程手機拍攝,我怕他個鬼?
回到醫院后,我立刻投入了工作。
該做手術做手術,該坐診坐診,該分享學術分享學術。
后來我聽說,那熊孩子送到醫院去還算是狗屎運氣好,撿了一條命。
但因為腦缺氧時間太長,診斷為腦癱。
后半生基本上行為不能自理,只能靠爹媽伺候了。
我覺得這個結果挺好。
雖然他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可愧疚的。
但他這麼活著,的的確確是他父母最好的“福報”了。
有熊孩子就有熊家長,這話一點沒錯。
熊孩子不過是一種行為的映射,真正應該為之買單的,從來都是家長。
我開始正常投入生活,每天忙著治病救人,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那天我剛到醫院,就看到二十多個醫鬧舉著大橫幅,將醫院大門圍的水泄不通。
同事們勸我避一避,我搖搖頭。
對這種人,我已經徹底看透了,你越是退讓,他們越是以為你軟弱好欺負,得寸進尺。
在同事和醫院保安的陪同下,這一次,我選擇了正面對話。
黃金花夫妻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只是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眼睛里的火恨不能鍛出一把刀子來。
「就是你!你這個殺人兇手,眼看著我兒子快不行了也不肯救!你有什麼資格當大夫!」
他們剛撲上來,就被保安給攔了下來,與此同時,有同事已經報警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對熊爸媽,我說二位,不用弄這麼難看吧?
「兩位也不是不懂法的人,否則當日在列車上,也做不出來那麼多毀三觀的事。」
「現在花錢雇這些醫鬧過來,是想等警察來了進去喝杯茶麼?」
「我身為醫生,有權在非崗位期間自主判斷是否可以對病患進行緊急救治,我覺得你兒子這個情況沒法救,所以我就是可以不救。你告到宇宙外面,我也不信有一個法庭敢判我輸,不信你試試看?」
黃金花氣得渾身顫抖:「你這個賤人你胡說八道,你前面才剛剛給一個老頭開過氣管,你就是故意見死不救!你就是想報復我們!」
我簡直氣笑了。
「啊對對對,就算是我想報復你們了,違法麼?我不該報復你們麼?」
黃金花她老公一時理智盡喪,沖過來就要打我,不過這時候保安已經來了好多,警車的鳴笛聲也聽見了。
他們一家人都被警察帶走調查去了,醫院暫時恢復了正常的秩序。
但我知道,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下午我就收到了一張律師函。
真是天大的笑話,你會找律師,我就不會了?
我打開手機,剛想去問下以前的老同學,突然一條好友申請跳了出來。
對方驗證消息是真名真姓,叫陶然。
聲稱自己是個律師。
瞌睡來個軟枕頭,我直接秒通過,然后陶律師就主動說他正好在醫院附近,中午想約我吃個飯,順便聊聊這個案子。
其實我是有點想拒絕的,我那麼忙,哪有時間坐下來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