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吧。”

林昱拿出手機，調出一段視頻，遞到她面前。

視頻畫面有些不穩，像是偷拍的視角。

婦人著裝精致，臉上的表情卻微微扭曲。她聲音尖銳，語氣怨恨：“孫誠，當年你用自己的女人換前程，將我送給周萬庚，借此飛黃騰達。可是你們都沒想到吧，我肚子里懷的，根本就不是周家的種！

“哈哈哈哈，周萬庚你這個老糊涂，給別人養孩子的滋味如何啊？你說是不是我不提醒，你都要把周氏送出去了啊？

“孫誠，你說，現在周家會怎麼處理你呢？”

叫孫誠的男人一巴掌甩到婦人臉上，他一手掐住她的脖子，怒不可遏：“你個瘋子！無論如何，那他媽不也是你的兒子？鬧成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的兒子？”婦人聲音嘶啞，“他親生父親背叛我！名義上的父親強奸我！他就像是證明了我這輩子多麼恥辱不堪！我有多恨你們，就有多恨他！”

偌大的會議室吵成一團，畫面的角落中，周庭樾始終安靜地站在那里，好似這場鬧劇與他無關。

宋皙寧死死握著手機，胸口悶得要炸開。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覺得很難受，她想起周庭樾要求她讓他體驗情愛滋味時候，認真而平靜的表情，喉間泛出苦澀。

都說他天之驕子，其實從來沒有人愛過他。

12

“小寧。”

林昱看宋皙寧眼眶通紅的模樣，有些不安地拉住她的胳膊。

“小寧，我知道訂婚宴上是我糊涂，傷到了你。可你知道嗎，那個女人是周庭樾帶過來的，他是故意……”

林昱的話語忽然被人打斷了。

“宋皙寧。”

不遠處站著一道人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他獨自站在空曠處，在停車場不甚明亮的冷光中顯得分外孤寂。

“宋皙寧，過來。”

周庭樾的唇邊勾著溫柔的弧度，眼里卻空洞得蒼涼。

宋皙寧沒有動。

林昱走近兩步，低聲安慰她：“小寧，你不用怕，周庭樾已經被趕出周家，他再也不能為難你。跟我回去，我會再補償你一個更大的訂婚……不，我們直接結婚，這次我絕不會再拋下你。”

周庭樾唇角的弧度漸漸落了下去，寒涼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宋皙寧垂下眼，沒有看周庭樾，也沒有看林昱，只輕聲嘆了口氣，問道：“林昱，你每次叫小寧的時候，是哪個‘檸’呢？”

林昱拉著她胳膊的手不由松了松。

她了然地笑，也不在意，繼續道：“可我每次叫你‘阿昱’的時候，都是在模仿溫檸。”

林昱瞳孔一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身前人。

“很早之前，我就不經意見過你和溫檸的照片。我和她每一個相似的角度、語氣、神態，都是我處心積慮接近你的手段。”

她輕輕一推，輕而易舉地推開了林昱的手。

宋皙寧抬頭看向他蒼白震驚的臉，“其實我一點都不像她，我庸俗、貪婪，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她學鋼琴是因為喜歡，而我學鋼琴只是為了虛榮，為了接近頂層階級的途徑。”

林昱動了動唇，終于艱難開口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現在又要告訴我真相？”

他偏頭看了看不遠處的男人，“你愛上周庭樾了？”

周庭樾也望住她。

宋皙寧搖頭，看見那人眼里又暗了下去，輕聲道：“我不知道如何愛人。

“從小母親只教我如何討人喜愛，如何用虛情假意換取利益，她拋棄了愛情，也沒教過我如何去真心愛人。”

說到這里，宋皙寧覺得有些好笑，周庭樾沒有得到過愛，唯一索求之人卻又偏偏不懂愛。

“我惱恨他一眼看穿我的卑劣，怨怪他禁錮我的自由，一心想將他拉下神壇，陷入泥沼。”

可看到他真的被人撕下一身風光，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時，她又覺得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燒得她心臟都一陣陣地疼。

“如今，我卻只想抱抱他。”

13

宋皙寧終于朝周庭樾走過去。

周庭樾看著她紅得不行的雙眼，胸腔一陣陌生的酸澀，他抬手撫上她的眼角，啞聲道：“哭什麼。”

宋皙寧狠狠瞪他一眼，眼淚卻洇了出來。她拿出購物袋中的絨盒打開，露出一對精致的楓葉形袖扣。

“你知道了對不對，”宋皙寧將袖扣佩戴在他空落的袖口，眼淚一滴滴在他的衣上洇開，“是你先輕視我的，而且我以為你肯定不會要我的東西，所以才不想浪費錢……”

周庭樾聽著她滿聲委屈的借口，無奈道：“嗯，你沒錯。”

他又說：“寧寧，我確實被趕出周家了。”

周庭樾垂頭看她，似乎是在給她反悔的機會。

宋皙寧沒說話，只是圈住他的腰，將自己送進他的懷里。

周庭樾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反手緊緊扣住她。

林昱不知何時已經離開，周庭樾打橫抱起宋皙寧，將她帶回自己的車中，裝似不經意地問她：“為什麼不選林昱？”

“我看見母親去見那個男人了，照片上的那個男人。”

嚴格來說，母親只是藏在遠處，悄悄注視著他。

那個男人開了家小水果店，早已娶妻生子，是極為平凡而普通的生活。

可宋皙寧卻看見聶霜眼中的憧憬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