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我們甲方老板的女兒,膽子大也熱情,讓人很難招架,但她還太小了,而且……她很像那個人,所以我不敢確定我對她的好感是否純粹,更不想因為一時沖動而毀掉一個喜歡我的好女孩。”
明明在被愛,明明也覺得歡喜,可賀霄看上去卻是如此的疲憊。
只是因為他太善良太有責任感了,果然,這樣的人總是苦了自己。
我心頭微酸,再次打開手機遞到他面前,“但是照片中的你,明明就是心動的樣子。”
賀霄微窒,嘴唇幾次開合,最終也沒反駁,只是煩躁地站起身,走了兩步又猛地回頭,“照片……不可能是你拍的,誰發給你的?”
我心頭一顫,下意識抿緊唇,裝傻充楞地把他推出了房間,迅速關上門。
賀霄了解我所有的故事,如果他知道程海瀾回國還又找上了我,那他肯定不會和我離婚的。
但我不能耽誤他。
懷揣著紛亂思緒一夜難眠,早上醒來頭昏腦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罵了程海瀾一百遍。
在客廳碰到了賀霄,他似乎有急事,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出門了,沒再接著問照片的事。
我還以為就這麼瞞過去了,萬萬沒想到會被他給抓了個現行。
4
發現不對勁是在一周后。
賀霄連續幾天加班到深夜,有兩次天不亮就站在陽臺抽煙,徹夜未眠的疲憊顯而易見。
程海瀾也是,自從那天之后就再也沒有過消息。
這樣反常的沉默,讓我有些不安。
思來想去,還是給賀霄的助理去了個電話,幾番試探后得知是他手里的新項目出了問題。
合作的甲方突然反悔,賀霄也被匿名舉報吃回扣,正在接受公司內部審查。
這般釜底抽薪,明顯就是有人在整賀霄,但他們猜不到是誰,只隱約感知對方來頭很大。
我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程海瀾,發了條信息過去,“是你吧?”
他很快回過來,明顯知道我在問什麼,“是。”
“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見你。”
我捏著手機的指尖一頓,在對話框中按出長長的字符,半晌才回神,又一個個刪掉。
只回復,“好。”
程海瀾發給我一個地址,是我們從前常去的一家餐廳。
店里有一道甜點,是用七種不同顏色的水果汁液做成奶凍,再拼湊成一個笑臉的圖案。
我很喜歡吃,每次來都會點,還要把各種顏色的奶凍仔細分開再逐一吃掉。
程海瀾就坐在對面玩手機,偶爾會笑我幼稚,但是并不催促。
大多數時候,他對我都是平和且有耐心的,當然不是出于喜愛,而是不愿意浪費過多的情緒。
就像是對待一個寵物,行為上是寵愛和照顧,但真是目的卻是豢養和掌控。
而包括這道甜點在內的所有不經意的溫柔瞬間,都只是他給我的誘餌,也是枷鎖。
分開后,我再也沒有來過這里,也不知道自己再看到它時,竟會泛起厭惡之感。
我皺皺眉,將擺在面前的盤子往遠推,恰好碰到程海瀾遞過來勺子的手。
“快嘗嘗味道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
“不用了,我不想吃。”
“嘗嘗嘛,你從前不是很喜歡嗎?”
他將勺子往我手里塞,冰涼指尖如同黏膩的蛇信,我迅速縮回手,不慎將盤子掃落在地,明凈的地板上登時炸開一片五顏六色的黏膩。
“你也說了是從前……誰能永遠活在從前呢,又有多少喜歡能敵得過時間呢?”
我冷聲說完,沒去看程海瀾的反應,起身去了衛生間。
打開水龍頭,機械地搓洗著手指,通過嘈雜的水流聲,聽到了門外由遠及近的對話。
是餐廳的服務生。
“我的媽呀,剛才真嚇死我了,你們看到程總的臉色沒?太可怕了!”
“可怕談不上,可憐還差不多。”
“程總買下這家餐廳,高薪養著那位西點師,還給甜點改了名字叫做‘夏日笑顏’,這四年來花心思又花錢的,卻不說明,連今天那道甜點都是親手做的,結果還被打翻了……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得了吧,你還同情上老板了。這種有錢人的戲碼咱們見多了,誰知道有幾分真心。不過那位可真夠不留情面的,呵,你看程總剛才的樣子,不就是妥妥的舔狗嗎?”
……
我怔立著,還沒來得及消化她們話中的意思,就被最后那個詞語狠狠刺痛。
……那不就是曾經的,別人眼中的我嗎?
因為愛一個人而變得卑微隱忍,最后卻連單純的愛意都要被冠以蔑視的污名。
可是愛情本就如人飲水,除了當事雙方之外,其他人都沒資格做出評判。
我抽出張紙巾擦了手,走出去對著猝然變色的幾人道:“我是臨窗13號桌的客人,剛才不小心打翻的甜點麻煩再幫我上一份,謝謝。”
回去餐桌時,地板早已收拾干凈,程海瀾神色也已恢復如常,同我說些不痛不癢的閑話。
我卻沒時間和他耗,直奔主題,“你為什麼要針對賀霄?”
“他傷害了你,就必須付出代價。
”
“呵,那最應該被懲罰的應該是你吧,畢竟有誰能比你傷害我更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