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狼藉之中,陸知硯垂頭坐在地上,如同一只頹喪的敗犬。
我躲在門口,遠遠地望著他。
唐月攀上高枝,怕是不會回頭了,陸知硯應該也想到了這一點。
那麼,我這個氣人用的假老婆是不是就失去價值了?
可我家的生意進軍海外市場,發展并不順遂,暫時我還不能失去這條金大腿。
我試探著朝陸知硯走過去,輕聲喊他:“知硯?”
他抬頭看向我,眼底布滿憤怒的血絲。
我瑟縮了一下。
正想躲開,他卻突然伸手,把我拉進懷里緊緊抱住。
他埋頭在我頸間,貪婪地呼吸著皮膚上溫暖的蒼蘭香。
許久,他沙啞著開口。
“沈南汐,我們好好過吧。”
10
這真是我始料未及的走向。
陸知硯仿佛徹底死了心,真就跟我做起平實的夫妻來。
他不再高頻地在熒幕上做作地秀恩愛,而是盡可能多地抽出時間,回家陪我吃一頓熱騰騰的晚飯。
他甚至愿意戴上口罩帽子,冒著被拍的風險,與我混進菜市場里買魚買菜。
如同每一對普普通通的年輕夫妻那般,牽著我的手,在夕陽下漫步過熙熙攘攘的煙火人間。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比起演戲,陸知硯更感興趣的是廚藝。
在十幾歲的時候,他就考下了廚師證,只是極少在人前顯露,除他外婆以外,連唐月都沒嘗過。
看著他親手剝好一盤蝦肉,蘸上調料推到我面前。
我受寵若驚,又一時惶恐,半天沒敢動筷。
陸知硯抬眼看來,“南汐,你是不是有點怕我?”
我閉口不言。
怎能不怕?
與其說我是他遮遮掩掩,上不得臺面的隱婚老婆,倒不如說我只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美麗玩物。
在我尚未認清這一點的時候,也曾試探過在他心中的位置。
某次時裝周,我提前問好唐月要穿的禮服品牌,然后故意借陸知硯的名義,向品牌方借了一模一樣的同款。
平心而論,我的身材比例比唐月優越的多,而且這條禮服裙的風格,也與我的氣質更搭。
就連設計師本人,都夸贊穿在我身上更明艷大氣,符合品牌調性。
當時已經有蹲守的媒體拍到了照片,手快的記者甚至發出了艷壓的通稿博人眼球。
然而,我并沒能穿著那條裙子出席活動。
因為看到報道之后,陸知硯立刻趕來后臺休息室,不顧有媒體記者在場,硬逼我將禮服脫下來。
他隨時隨地都細心呵護著唐月的顏面,卻不管不顧地讓我臉面盡失。
當著眾人的面脫下裙子的那一刻,我咬牙死死忍住了眼底的淚。
以最快的速度,從關系好的造型師處重新借了禮服,并打點好在場所有媒體,不要將此事曝光。
或許是出于同情,沒人對著幾乎全裸的我拍照。
但那難堪的幾分鐘,漫長得如同幾個世紀。
從那之后,我就明白——
永遠不要在陸知硯心中,挑戰唐月的位置。
也永遠不要相信,陸知硯會把我看得比唐月更重。
11
我時刻提醒自己要清醒,陸知硯卻扮演賢夫上了癮。
他將我帶回了祖宅。
是一處遠郊的別墅,帶幾千平的院子,院內草木成蔭,一條人工開鑿的小河靜靜流淌。
陸知硯的童年在這兒跟著外婆一起度過,這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快樂時光。
也是在這里,他與唐月相識,而后一同長大。后來他被父母接走,也沒與青梅斷了聯系。
網絡不發達時,他們互相寫信。
智能手機出來,他們經常視頻。
難怪感情深厚。
在陸知硯出道之前,恐怕他的世界里,只放進了唐月這一個人。
我沉默地跟在陸知硯身后,不明白他講給我聽的目的是什麼。
逛遍了老宅里每一處院落,在一間緊閉的房門前停下。
陸知硯開口:“我是真心愛過她。”
我無語,這不明擺著的?
“但是都過去了。”陸知硯低下頭,自言自語似的,“她不會再回來。”
他望向我,“南汐,你也會離開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思索了一下當前的經濟形勢與發展現狀,緩緩搖了搖頭。
陸知硯笑了,眉眼彎起,眼底盛著細碎的光。
他確實有張迷惑人心的臉,笑容蠱惑心神。
他牽起我的手,推開了面前的門。
“來,帶你見一見外婆。”
12
陸知硯自從獨立后,就與親生父母劃清了界限。他心里能算作親人的,只有一手將他帶大的外婆。
我與他一起跪在牌位前,給老太太虔誠地上了三炷香。
守在老房子里的保姆阿姨躲在門外偷偷抹淚。
等出去后,她上前拉住我的手,哽咽道:“除唐小姐之外,少爺只帶你一個人回來過。”
“我原本還以為,他從那段失敗的感情里走不出來了……”
“孫媽,別說了。”陸知硯面色不虞地打斷她的話。
孫媽自知失言,連忙道:“哎,不說了,你們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
其實我心里無甚波瀾。
唐月的名字我早聽膩了,而且陸知硯曾經做的那些事,可比這麼兩句話殺傷力強的多。
但他生怕我多想似的:“唐月只在外婆生前來過,很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