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當年喜歡你，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我覺得指尖有些涼，下意識地想捧著奶茶杯暖手，李乘顧卻悄不吭聲地伸過手來把我的手包了進去。

他的手比我的大了許多，很熱，還帶著手汗微微的潤。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抿著嘴對我笑，眼神卻不大確定，像是有些討好。

我于是沒有掙開，而是接著對紀究說，「你還記得我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嗎？我當時長得不好看，性格也內向，沒什麼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但是你當時對我很好，買水也會偶爾給我帶一瓶，我知道那是你買給別人但是別人不要的，但是我還是覺得很開心。」

「其實現在想想，我喜歡的也可能不是你，只是一種不被人忽視的感覺，但是這麼多年下來，連我自己都習慣了這種喜歡，所以才會看不清我真正的想法吧。」

「對不起啊，紀究。」這些年以來，我第一次這麼坦然地叫出他的名字，「雖然答應了會一直喜歡你，但是我要爽約了。」

「那個畏畏縮縮，因為一瓶水就會賴著你七年的女生。」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談起頭直視他，「她也要去找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啦。」

14

「你還好嗎？」李乘顧有些擔心地給我遞了張紙巾。

「挺好的。」我系上安全帶，接過紙巾對他笑了笑，「讓你看笑話了。」

「怎麼會？」李乘顧沒有急著發動車，而是轉過身幫我理了一下頭發，「我覺得你很好，很勇敢。」

「你上大學的時候……」李乘顧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了，「過得不開心嗎？」

「也不算不開心吧！」我想了想，「只是沒什麼朋友，但是現在想想其實也沒什麼。

」

「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李乘顧垂下眼睛，「我上大學的時候，過得也很不開心。」

「為什麼？」我有些好奇。

「那時候我家里的生意出了點問題，爸媽不怎麼管我，我也不太收拾自己，看著很邋遢，同學就都不愛理我。」他一下下地扳著左手食指的骨節，看著有點焦慮，「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有時候也想，一個人就挺好的。」

「后來有一次體育課，我一個人繞到看臺后面看書，突然聽見一個女生在唱歌。」

「我很好奇，就跑過去看，結果就看見一個女生，穿著白裙，扎著馬尾，劉海厚厚的，看不清臉，一邊唱歌一邊在紙上寫什麼東西。」

「我覺得她唱歌很好聽，就一直蹲在角落里等她唱完，想過去找她說說話。」

「結果她一直唱到下課，輔導員喊了集合才急匆匆地跑走，連那張紙都忘了拿。」

「我也只能撿起那張紙，然后去集合。」

「桐桐，」李乘顧深呼吸了一下，伸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皺皺巴巴，但是折得很整齊的紙片，遞給我，「不對，趙曉桐同學，你好，我是李乘顧，可以認識一下嗎？」

「所以。」何絮扯著我的袖子尖叫，「你是說李經理從上大學就開始暗戀你了？！」

「也不算暗戀吧……」我眼神飄忽，「他當時可能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我覺得是啊！」何絮激動得好像看見自己磕的cp結婚了，「他連自己做直播的事情都能讓你告訴我，這還不是真愛？！」

「我也覺得很奇怪啊。」我皺著眉頭，」那天我只是說我腦子有點亂，他就說他不逼我，讓我回去好好想想，還跟我說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找人聊聊，把那件事說出去也沒什麼關系。

」

「可是明明一開始是他說不想讓別人知道才讓我和他假扮情侶的啊。」

「桐桐……」何絮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你怎麼不明白呢？李經理一開始就是為了追你才和你扮情侶騙我們的啊，那件事只是個借口啊！」

「啊？」我后知后覺地感到臉上有點熱，「是，是這樣嗎？」

「當然啦！」何絮拍了我一下，又好奇地湊過來，「不過你那張紙上到底寫了什麼啊？能讓李經理收藏這麼多年？」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含含糊糊地道，「就……廢紙啦，也沒什麼。」

其實當然不是廢紙。

我至今都記得當初李乘顧從口袋里拿出那張紙展開遞給我，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

上大學好累啊，社交好累啊，要是以后可以做一個不露臉還能靠顏值吃飯的人就好了。

然后左上角歪歪斜斜地畫了一只豬頭。

15

那天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紙都寫著兩個字是「社死」。

救命！

怎麼會有人因為我上大學時候的廢物理想就真跑去做男菩薩的啊！

雖然還是有點感動但是真的很莫名其妙啊！

好不容易熬到六點下班，我提著包剛要走，李乘顧就從辦公室里追了出來，「我送你回去？」

何絮沖我心照不宣地擠了擠眼睛。

我點點頭，「那好。」

我們坐進車里，李乘顧幫我系上安全帶，狀似不經意地問我，「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看著他通紅的耳尖，忽然存心想逗他，「哪件事？」

「就是……」他一下子急了，「就是那天我問你，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事啊！」

「哦，那件事啊？」

我故意拖聲拖調，「我覺得吧，我還得再考慮考慮。」

「你！」

李乘顧大概也看出來我在有意逗他，很無奈地看著我，「桐桐，別鬧。」

他剛才幫我系完安全帶就一直沒坐回去，這會兒右手還撐在我身側，是我只要微微動一下就能親到臉的距離。

我看見他的頭發軟軟的，從額頭垂下來，發尾淺落在眉毛上面，一下一下地隨著我的呼吸被吹動。

突然有點心癢。

我大概估計了一下距離，閉著眼睛往前湊了湊。

撲了個空。

「桐桐。」李乘顧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睜眼。」

我滿臉通紅地睜開眼，李乘顧已經沒了之前那副焦急的樣子，好暇以待地看著我，「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你剛才是在干嘛？」

「我……」我難得地結巴了一下，「我想用行動答應你，你為什麼要躲？」

「跟誰學得壞？」李乘顧笑了一下，「什麼都沒說清楚，就湊上來親我，要是回頭你又反悔了，我找誰哭去？我教你，答應我應該怎麼說，我說一句你說一句，好不好？」

我紅著臉點點頭。

「你就說，李乘顧，我也喜歡你。」李乘顧的聲音很輕。

「桐桐，說。」

「李乘顧。」我停頓了一下。

「我，我也喜歡你。」

「我答應你了，我們在一起吧。」

「我答應你了。」我穩住心跳強撐著看他的眼睛，「我們，在一起吧。」

「桐桐真棒。」他哄小孩子似的，伸手合上了我的眼睛。

「現在，可以親我了。」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