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就看到了,門口不知道佇立了多久的身影。
是沈岸。
06
沈岸唇角抿直,也許是光線不太明朗,看不出喜怒。
我冷冷看他一眼,還是決定先去找醫生。
醫生說奶奶術后出血,要緊急輸血,但醫院的血庫暫時沒有這種血型的血液了。
在我急得六神無主的時候,沈岸突然開口:
「抽我的血吧。我和奶奶一個血型。」
我神情復雜地看著他。
沈岸輕描淡寫地說,「奶奶發帖子我能理解,更何況這是兩碼事。」
抽完血,我和沈岸并排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
「你知道我怎麼知道自己和奶奶一樣血型嗎?」
見我不回話,沈岸繼續自顧自說道:
「其實奶奶半年前就復發了,她發病的時候是我發現的,那次也是我給她輸的血。只是我們怕你擔心,才沒告訴你。」
「我永遠記得你在最紅的時候和我官宣,記得你這些年來的提攜,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所以你生病退圈,我不惜推掉名導的邀約也要來照顧你。所以我把奶奶當成我的親奶奶照顧,如果她能恢復健康,就算抽掉我全身的血我也沒有半句怨言。」
我突然笑了,打斷他的話,
「你說這些,是想打感情牌,讓我發微博澄清你不是渣男,幫你作偽證嗎?」
沈岸沉默地看著我,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沈岸,你那時照顧生病的我,現在幫奶奶輸血,我們也算兩情了。」
「但錯了就是錯了,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我不會幫你發帖澄清。」
......
那天之后,沈岸沒有來找過我提澄清的事。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放棄了,還是為洗白忙的焦頭爛額,沒功夫過來。
直到這天,我照常去醫院看奶奶,卻被護士告知奶奶已經被人接出院了。
「就是你男朋友啊,上次幫老人家輸血的那個。」
「老人家是自愿跟著他走的。」
我心驟然一沉,腦袋天旋地轉。
打開微博,第一條熱搜就是:
「沈岸將開發布會直播澄清自己不是渣男」
我顫抖地給沈岸打電話。
電話好一會兒才接通。
那邊環境嘈雜,不斷有閃光燈和拍照的聲音傳過來。
我聽見自己極力壓抑害怕和憤怒的聲音:
「你到底要對奶奶干什麼?」
沈岸沉默一會兒,低聲:
「許婧,我也沒辦法,你不肯澄清,我只能讓奶奶來了。」
「更何況,本來就是奶奶發的帖子。」
我幾乎氣到全身顫抖,「奶奶不可能同意,你到底對奶奶做了什麼?」
這次沈岸沉默的聲音更長了。
「我告訴奶奶,你剛出道的時候,被人潛規則拍下了照片,陰差陽錯剛好到了我手里。」
大腦轟的一聲。
那段恥辱又惡心的回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對不起,許婧。等這一切結束了,我就把奶奶完好無損送回去。」
電話被掛斷了。
我已經顧不上難過,馬上給娛樂圈的熟人打電話,得知發布會的地址后,開車沖向了會場。
熟人早就在會場門口等待,一見到我,立刻把通行證丟給了我。
「快去吧,發布會已經開始了。」
等我趕到現場時,楊琪正扶著顫顫巍巍的奶奶,走向正中央的話筒處。
我大喊了一聲奶奶。
奶奶似有所感,和我對上視線。
她的眼眶幾乎是一下子濕潤了,充斥了各種情緒,但卻立馬避開了我的目光。
我想上前,卻被人攥住胳膊。
是沈岸。
他皺眉看我,向來沉穩的神色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慌亂。
「是誰帶你進來的?」
見他示意保安來攆我,我用力掙扎,卻沒掙脫他的束縛。
那邊楊琪已經「開始」了。
「這位女士,是許婧的奶奶。」
「那天沈岸公開向我求婚,刺激到了這位患有腦瘤,神志不清,卻又愛孫女情切的奶奶。」
「于是她幻想出了沈岸在和她孫女戀愛之際出軌,找人 P 了幾張我和沈岸在普吉島接吻的照片,發了那個帖子。」
「現在奶奶剛做完手術,終于恢復了神智。她對自己之前做的一切感到十分愧疚,所以今天特意趕來,跟大家澄清這一切。」
看到奶奶在上面局促又害怕的樣子,我直接用力踢了沈岸一腳,趁他吃痛,拼盡全力甩開了他的手。
卻見楊琪和奶奶頭頂的閃關燈,突然搖搖欲墜,徑直砸了下來。
「小心頭頂!」有人大喊。
會場頓時一片慌亂。
幾乎就在一瞬間。
我看到楊琪在逃跑的時候,下意識推了擋道的奶奶一把,把奶奶的身體,徹底暴露在急速下墜的閃關燈面前!
07
我拼盡全力朝奶奶跑過去,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閃光燈重重砸落。
幸好有個工作人員及時拉了奶奶一把。
但閃光燈四分五裂,零落的部件還是砸中了奶奶的腦袋。
我沖過去,抱住已經昏厥的奶奶,發現觸了一手的鮮血。
心中一片茫茫然的空白。
耳邊響起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混雜著救護車的聲音。
還有沈岸無措的那一句,「婧婧......」
......
我靜靜坐在手術室外冰冷的凳子上,雙手交叉握在胸前,輕輕顫抖著。
像是做了一場極其冗長繁復的夢,不停交錯的畫面在我腦中放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