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的失望再也壓不住,我拿起滾燙的水杯,朝沈岸臉上甩過去。
他沒有躲,水一滴一滴從他的發絲滴落。
一起流失的,似乎還有我對這個人,數十年的愛意。
所以,在楊琪沖進來,焦急地給他處理被燙得泛紅的臉。
在他半摟著楊琪,溫聲安慰著離開時。
我竟是那樣平靜。
而沈岸懷里的楊琪,忽然對我揚起一個笑容。
無辜,又挑釁。
很熟悉的笑。
八歲那年,因為受不了我爸的長期家暴,我拿著攢了很久的錢買了一張長途汽車票,坐了十幾個小時的大巴去找我媽。
卻發現我媽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還有了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兒。
我媽看到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為難。
她無視我臉上的淤青,塞給我一百塊,讓我買車票回去。
當時楊琪直接搶走了那一百塊,嚷著要買哈根達斯。
然后也是這樣,無辜又挑釁地對著我笑。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岸那條求和的信息,是她發的。
就連那套婚紗,可能也是楊琪寄的。
她就是想看我出糗罷了。
一年前,跟我有幾分相似的楊琪頂著「小許婧」的名號橫空出道,第一部電影就是和沈岸搭檔,還斬獲了當時的最佳新人獎。
但只有沈岸知道,楊琪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妹妹。
所以一開始,沈岸對楊琪并沒有什麼好感,態度甚至可以稱得上惡劣。
「婧婧,那個楊琪約我晚上討論劇本,我當著全劇組的面拒絕了。誰知道她安的什麼心呢。」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啊?吻戲能 NG 一下午?」
「她到底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今天竟然穿了件跟你當年獲獎那天一樣的禮服,簡直就是東施效顰!」
那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在吐槽,
「什麼時候能殺青啊,跟她一起拍戲太折磨人了。」
直到殺青那天,沈岸在劇組過生日。
深山條件不好,楊琪為了給他準備禮物,獨自去附近的村民家制作蛋糕,卻差點被侵犯。
這件事情,是我在新聞頭條上看到的。
一張放大的照片占據了整個版面。
照片上,頭發凌亂的楊琪縮在沈岸懷里,緊緊攥著他的手,脆弱又可憐。
而沈岸任她攥著手,眉目間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擔憂,和心疼。
慢慢地,沈岸對楊琪的吐槽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欲言又止,越來越頻繁地低頭看手機,以及回消息時唇角那抹偶爾的笑。
或許,一切都早已預兆。
而發生這一切變化的時間,只有十天。
十天而已。
我和沈岸,相戀了十年。
03
從活動現場回到家,熱搜已經爆了。
「沈岸求婚楊琪」
「沈岸楊琪佳偶天成」
「沈岸許婧和平分手」
「許婧穿婚紗博流量疑似想復出」
應該是沈岸和楊琪所在的公司控過評,熱評都是對兩人在一起的祝福。
有網友提出質疑:
「十年戀情,兩個月就找新歡,這真的不算無縫銜接嗎?」
「哪有什麼無縫銜接,其實是早有預謀。」
「我粉了許婧十年,不相信她會博熱度,賤男人絕對是出軌了!」
但這些評論很快就石沉大海。
突然,一個詞條被頂上熱搜。
「實錘楊琪是三」
是一個匿名小號發的圖文貼。
里面列出了詳細的時間線,并且附上了一張兩個月前,我和沈岸還是情侶時,他和楊琪同游普吉島的親吻照。
我愣愣地看著照片,腦子嗡的一聲。
照片的拍攝日期,正是我在機場被沈岸鴿的那天。
沈岸一直知道,我很想去普吉島看海,可他從來沒陪我去過。
我在機場等待的那六個小時,他早就跟楊琪乘上一躺航班飛去了普吉島。
那些我在冷暴力中患得患失,疑神疑鬼的日子。
他們在我最喜歡的普吉島看海,親手,擁吻,做盡了情侶間能做的事。
最后,還是我先提的分手。
手機屏幕上砸下一滴水漬,我連忙擦掉了,可擦掉一顆,還有一顆,怎麼擦都擦不干凈。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是沈岸打來的電話。
我沒有接,直接把他拉黑了。
在沙發上發呆,我想不明白,從前那個說會愛我一輩子的沈岸,怎麼突然就爛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似乎傳來密碼鎖解鎖的聲音。
腳步聲臨近。
我呆滯地抬眸,冷不防看見沈岸冷霜般,強壓著怒意的眉眼。
他攥住我的手腕,用力到像是要把它捏碎。
「帖子是你發的?」
04
我愣了幾秒。
瞥見沈岸的鎖骨從寬松的領口里露出來,那里有一塊很明顯的紅印,一看就是被人用力吮出來的。
就好像,是才從楊琪床上下來不久。
目光一頓,我氣急反笑,
「沈岸,出軌的是你,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看著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心虛,痛意和怒意一并涌上來,
「啪」的一聲,一巴掌重重扇了過去。
我尖銳的指甲在他臉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沈岸摸著臉,臉色復雜,久久都沒有動。
我用力擦著眼淚,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說來也可笑。
從前所有人都說,我很寶貝沈岸,看不得他受任何委屈和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