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出來了,這是媽媽以前上班的屠宰場。
盧思琪和賈靜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怎麼回事兒?怎麼會在這里?誰鎖著我們?」
媽媽推著炸串推車從陰影里走出來,一瘸一拐,卻步步堅定。
10.
「你個死瘸子!敢陰勞資,快放開我!小心我弄死你!」盧思琪嘴里罵著。
周予楚被困在一個類似鋸臺的機器上,他使勁拉扯右手上的鐵鏈,嘴里罵罵咧咧。
「淦!臭婊子,不想活了?我媽可是你惹不起的人物,你等著死無全尸吧。」
媽媽冷笑著,輕輕按了下機器上紅色的按鈕。
周予楚面前的機器轟隆一聲,突然啟動。
巨大的圓形鋸片高速旋轉著朝周予楚緩緩推進。
周予楚徹底慌了。「你想干什麼?你想殺了我,這是犯法的!」
媽媽指了指推車上的油鍋,示意他。
「解開你右手鐵鏈的鑰匙在油鍋里。」
周予楚探頭看了一眼沸騰冒煙的油鍋,眼淚一下子就飚了出來。
「你開什麼玩笑,這手伸進去就炸熟了。」
其他人也跟著嚇懵了,全都閉著嘴一聲不吭。
鋸片越來越近,媽媽索性拉過周予楚的左手,在他無助且瘋狂的叫喊聲中,手被按進油鍋里。
「呲啦」一聲,起泡沸騰。
回憶閃現,我站在媽媽的攤前幫忙炸串,油鍋遇水炸起油花,濺到我的手上。
媽媽連忙拉過我的手,心疼地眼泛淚花。
滿頭大汗的她小跑著進了身后的便利店。
出來時,她手里多了根冰棍,貼在我的手背上,輕輕呼氣給我吹吹。
我伸手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媽媽,不疼。」
她就這樣稀罕地把我當作掌心寶,稀罕的不得了。
可這一切美好全都毀在這些人手里。
看著媽媽扭曲的表情,我知道,她已經犯病了,除了我根本就沒人能控制住她。
周予楚的手拿出來的時候,已經變黃蜷縮,活像一只雞爪。
他疼地躺在機器上,不停嚎叫。
媽媽按下機器的關停鍵,看向了那兩個喂我喝尿的男孩。
「阿姨,我錯了!求你放過我!」
「要多少錢賠償,我都給,求您了,我還小,我還有未來。」
可欺負我的時候,他們從未心慈手軟。
手腳都被束縛的男孩被媽媽像扯死豬一樣扯到工廠后面的糞坑,不容狡辯就將他們的頭按了進去。
11.
兩個人死命憋著氣,手腳青筋都爆了出來。
直到再也憋不住,坑里相繼咕嚕冒泡。
在那個氣泡水翻騰的夏天,媽媽每天忙到很晚,渴了就撈過手邊被開水燙到蜷縮變形的礦泉水瓶,一飲而盡。
可她卻總是會忙里偷閑買一杯蜜雪冰城,笑嘻嘻地盯著我喝下第一口。
「珍惜最愛吃甜,媽媽每天給你買。」
在我再三拜托之下,她才肯淺淺嘗一口。
晚上她將掙來的錢工整地疊好,放進餅干盒里。
我問她在干什麼,她如珍如寶般從兜里掏出一張因反復折疊而起皮的廣告紙。
這是一張婚慶公司的宣傳廣告紙。
她伸手指著封面上華麗的白色婚紗,一字一句。
「媽……媽媽給你買這個。」
她眼里閃著光,閃得我眼底發酸。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緊緊抱著她。
「我一輩子都不嫁,我要陪著媽媽,讓媽媽做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可現在我卻躺在醫院,渾身插滿管子,生死不明。
而我的媽媽,同樣困在仇恨里,痛苦不已。
媽媽手中無情翻動著,就這樣一上一下,兩個男孩的肚子很快漲圓,昏死過去。
只剩下盧思琪和賈靜瘋狂搖著鐵鏈,早已哭成了淚人。
一向高傲的盧思琪像條狗一樣弓著腰,不停求饒。
「不關我的事,是周予楚想跟她在一起,就一直找她麻煩,我只是看她不順眼,是周予楚挑唆的。」
癱倒的周予楚害怕牽連,不忘回頭怒罵。
「你個臭婊子,你就是聽別人說她長得比你漂亮,就嫉妒她,一直找她麻煩,別特麼把臟水往我身上潑。」
媽媽面無表情從推車里拿出一把電動剃刀,在女孩們的哭喊聲中剃掉了所有的頭發。
賈靜光著頭,伏在地上賠罪。
「我給錢,我賠罪,你放過我吧!求你別折磨我了,我只是個女孩子。」
媽媽空洞的眼神一瞬清明,好像想到了什麼。
她緩緩開口。「我女兒也是個女孩子,她多善良,連螞蟻都不敢踩死,你們放過她了嗎?」
我的靈魂漂浮在旁邊,早已哭得不能自已。
很久沒有屠宰過的媽媽拿起屠刀,如同看待案板上的豬仔一樣看著周予楚,盧思琪和賈靜。
倘若人間無判官,母親持刀做閻王。
12.
她揮起大刀,在他們的身上劃出一道道傷口,鮮血不斷涌出。
賈靜經受不住,昏死過去。
屠宰場的后院有一個處理內臟的池子,長久無人清理,里面滿是黏稠的液體和爬蛆。
霸凌我的主犯,周予楚和盧思琪被媽媽強迫著跪在池子前。
看著里面不斷蠕動的蛆蟲,盧思琪嚇得尖叫著往后爬。
「啊!!!不要!」
可一切都晚了,媽媽奮力一踢,兩個人就這樣墜了進去。
罪惡的身影逐漸被吞沒。
夜是這樣黑,連月亮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