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警察和救護車一同趕來。
從始至終,周時敘都沒松開我的手。
我陪同他上了救護車,一起跟來的紀欽舟看著這一幕才緩和的臉色又黑了下來:「姐,這臭流氓誰啊?」
我垂下眼簾,低聲道:「他啊……」
一個大傻子而已。
24
「沒什麼大問題,都是一些外傷。就是身體疲勞精神高度緊繃再加上那麼一撞,休息休息就可以了。」
走廊外,周時敘聞訊趕來的助理點了點頭:「好好,謝謝,辛苦了醫生。」
對于我的存在,他似乎毫不意外。
他甚至主動向我解釋:
「還不是前段時間老爺子中風,boss 全權接手公司忙前忙后就沒得過休息,更別說這幾天為了搞垮陳氏跟不要命似的。
「還有今早不知干嘛,原先定好的會也不開了非要跑出去。喏,這下好了吧,上醫院躺著了,唉,我可憐的老板。
「紀小姐,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家老板就交給你照顧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守在周時敘身旁。
他這覺睡得不算安穩,其間一直抓著我的手皺著眉頭呢喃。
「不準……不準看他……
「說好的……說好的不丟下我……」
我垂眸看著這張即便破相也依舊帥得很出眾的俊臉,紛亂的思緒翻涌。
楊成的調查結果早在三天前就出來了。
他說:「我托我在 Z 國的朋友查過了,真正的周時敘在十二歲那年就出車禍死了。現在這個,如果猜得沒錯,應該就是那個從福利院帶走的男孩。」
一切好像就解釋得通了。
我縱容他把我的手抓得生疼,兀自扯了扯唇。
騙人的話怎麼就讓你記了十多年。
他這一睡睡得很沉,直到晚上都還沒醒來。
漸漸地,我也來了睡意,趴在他床邊睡了過去。
我做夢了。
夢的地點在紀欽舟曾經的幼兒園旁。
我仿佛一個外來者,置身事外地看著周末放學后「我」去接紀欽舟回家,最后在他的撒嬌攻勢下帶他去小賣部買糖。
得到糖的紀欽舟往「我」臉上吧唧就是一口:「最喜歡姐姐啦。」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我」臉不紅心不跳回:「嗯,我也是。」
「行了,回家吧。」
而就在不遠處,一個瘦削的少年靜靜佇立著,一動不動地目送「我」和紀欽舟離開。
我仔細辨認著他的模樣。
少年時期的周煜然?
不,其實也不大確定,事實上我很難把這張輪廓利落的俊臉和那個奶團子結合起來,只能從眉眼間依稀看出些痕跡。
非要說像,或許更像是……
我從夢中醒來。
發現周時敘垂眸盯著我,不知看了多久。
見我起身要走,他拽住我的手腕。
也沒說話,就這麼用那雙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著,有些孩子氣。
我垂眸看著他干裂的唇瓣,難得耐心解釋:
「松手周煜然,我去給你買吃的。」
他沒動,就這麼固執地拽著。
過了好幾秒,他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嗓音干澀道:「你叫我什麼?」
25
買完東西已經是一個小時后了。
我回來時,周煜然還保持著我離開時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坐過的位置。
見我回來,那雙漂亮的黑眸有瞬間的無措。
「你……」
我把買的吃食拿出來,打斷他:「先吃飯。」
他抿了抿唇,還是聽話地吃完手中寡淡的食物。
好奇怪,身份暴露后,他反倒沒了那股子瘋勁和癲感,變得和記憶中一般乖順。
「你怎麼……」
我冷聲道:「怎麼發現你身份的?」
「就只允許你命人監視我,不準我派人查你?」
周煜然垂下眼簾,冷嘲道:「所以你還是沒認出……」
「況且,小腹鎖骨大腿根,如果不是同一個人,怎麼可能痣的地方都長得一模一樣。」
第一次……
如果不是他技術生澀,一晚上只用那一個姿勢,我也不會這麼晚才發現端倪。
周煜然眼里劃過愕然,冷白的臉上陡然染上一抹薄紅。
「你怎麼會知道……」
我神色淡然道:「你四歲那年半夜高燒不退,是我給你擦的身體。」
周煜然不說話了。
他抿了抿唇,眼里翻涌著各種情緒,好似有好多話想問我,可最后只是啞聲道:
「紀挽音,我可以原諒你不辭而別,但我不接受你把我徹底忘了。
「你欠我的,這輩子都別想還清……」
我任由他把我緊緊擁入懷中,感受著頸窩微微的濡濕,垂眸認命道:
「周煜然,你真煩人。」
26
《清宛》戲份殺青那天,劇組先后來了兩個男人。
在圍觀群眾八卦的目光中,許久未見的許慕言遞給我一捧花。
「前段時間你似乎一直都很忙。
「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機會邀請你吃個飯?」
我看著眼前這捧花一時未動——
接了,這花燙手。
可不接,總歸有些失禮。
躊躇間,姍姍來遲的周煜然一把接過丟給了身后跟得氣喘吁吁的助理。
「謝謝許總的好意。」
眾目睽睽下,他握著我的手十指扣住,冷聲道:「不過我和音音還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許慕言怔了一瞬。
他是個聰明人,似乎很快反應過來我前段的疏離是為何,彎唇笑了笑。
「抱歉,是我唐突了。」
周煜然眼神都懶得分給他一個,牽著我就往外走,狀似無意道:「不是說今天要去見叔叔阿姨嗎?我買了一些禮物,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