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分那天，孟明珠看著電腦上我那全省理科第一的名次，傻了眼。

隨即，她開心地跳了起來，轉身抱著她爸媽，大喊道：「我是理科狀元！爸媽！我是理科狀元！」

說完，她一把扯下臉上的繃帶，露出了那張跟我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但仔細看，鼻子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哈哈哈，孟雨鈴！謝謝你啊！考得這麼好！成績就是我的了！」

我佯裝驚訝：「啊！你怎麼整成我的樣子？」

我的演技其實很爛。

但他們只顧著開心了，根本沒注意到。

「當然是為了代替你啊！笑死，會讀書又怎樣？還不是要給我做嫁衣！」孟明珠笑著，扯了扯孟通的袖子，「爸！快把她關地窖里去！剩下的環節輪到我出場了！」

我被迅速關進了地窖。

孟明珠立刻接管了我所有的社交媒體，發了條朋友圈炫耀：

【成績出來啦，發揮有點不太好捏。】

配上成績截圖，瞬間底下刷了屏：

【臥槽！理科狀元？我沒看錯吧？】

【牛逼牛逼！】

【姐！你是我親姐！以后發達了別忘了我！】

……

各種媒體也來孟家采訪。

孟通和夏琴夫妻倆紅光滿面，在鏡頭前大肆宣揚著自己的教育方法。

孟明珠則是飛速開通了網絡賬號，狠狠吸了一波粉，在上面分享著自己從網上抄來的學習心得，享受著網友的追捧。

去領畢業證那天，孟家三口人一起去了學校。

頂替我的孟明珠一進門就被人圍了起來，同學們嘰嘰喳喳地都在夸她。

她故作不在意：「還好啦！我英語其實沒怎麼發揮好，比你這個英語課代表低了 0.5 呢！」

說著，她拍了拍人群里的「英語課代表」

。

全場人都愣了愣。

被拍的小女孩一臉蒙：「我不是英語課代表啊！」

孟明珠表情一僵：「你不是叫徐玉？高考前兩個月被換成了英語課代表嗎？」

徐玉疑惑：「沒有啊！我們班沒換過課代表啊！你這段記憶哪來的？」

孟明珠慌了瞬，但很快就找好了理由：「哎呀！不好意思，我太高興了，有點記憶混亂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說話間，她的嘴角揚起跟我一樣的弧度。

下一秒，靠在窗邊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季驍忽然冷冷出聲：「孟雨鈴！高考結束那天我請你喝的奶茶好喝嗎？」

和季驍的事情，我并沒有跟孟明珠說。

所以此刻，她有些無措地結巴道：「挺……挺好喝的，怎麼了？」

季驍「哦」了一聲：「沒什麼，問問。」

隨后，他拿著手機走到外面沒人的地方，按下了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號碼：

「喂？警察嗎？您好，我要報警。」

「我有位很厲害的同學失蹤了。」

18

我以為自己要餓死在地窖里的時候，有光打了進來。

下一秒，少年焦急的聲音傳來：

「孟雨鈴！你在嗎？我來救你了！」

「我在……」

我虛弱地抬頭回應，嗓子又澀又啞，聲音似蚊蠅。

但，季驍聽見了。

「還活著！警察蜀黍，她還活著！」

他真的報警了。

還挺靠譜的。

我笑了笑，終于沒撐住昏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鼻尖滿是醫院獨有的消毒水氣味。

幾個跟我玩得比較好的同學圍繞在病床邊，小聲聊著什麼，看到我睜眼，一股腦地圍了上來：

「孟雨鈴！你終于醒了！」

「叫醫生！」

「季驍呢？怎麼拿個外賣這麼慢？」

……

我一把抓住了身邊人的手臂，是語文課代表小向：

「孟明珠……就是頂替我的人呢？」

小向撫了撫我的額頭，聲音溫柔：「放心，他們被拘留了，等你醒了去指證呢。」

我終于輕松了。

與此同時，季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孟雨鈴！哥來了！」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頓在門口。

所有人像被按了定格鍵。

只有我頭頂，傳來輕柔的撫摸。

「乖乖，真的很厲害……」

聽到這個稱呼，我怔住。

腦海里下意識浮現出一道佝僂背影。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跟一雙蒼老又慈祥的眸子對視上：

「奶奶……奶奶！」

我猛地抱住她，眼淚滑落。

委屈和思念像潮水一樣涌來。

是夢嗎？

這是夢嗎？

無所謂了。

「奶奶，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對了！我考了理科狀元！我上輩子被孟家的人坑了，這次我變聰明了，我報仇了！」

奶奶那雙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拍在我的背上，一滴眼淚落在我臉頰。

是奶奶在哭。

「奶奶知道，奶奶都知道，乖乖最聰明了，我的乖乖重來一次，不會再犯上輩子的錯誤了，就像學習一樣，錯過的題不會再錯。」

「您知道我上輩子的事？」

奶奶的眼淚更多了，聲音顫抖：

「奶奶怎麼能不知道呢？」

「看到你遭遇的那一切，奶奶在天上急得團團轉。」

「我捧在手心里的孫女啊！那麼聰明，命運不應該是那樣的。」

「還好，你這次會過得很幸福，奶奶可以放心了。」

她輕輕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布滿皺紋的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奶奶走了啊。」

「如果有下輩子……」

「如果有下輩子，我還當你奶奶。」

話音落下，奶奶的身體像是金色的蒲公英，緩緩被風吹散。

「等等！奶奶你別走！奶奶！你別離開我！」

我急忙去撈，想把她重新抱進懷里。

卻是徒勞。

最后一抹金色蒲公英消散時，我聽見奶奶說：

「奶奶沒走呀。」

「奶奶一直在乖乖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