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找個咖啡廳吧,我會向你解釋這一切。」
沈未帆抿直了唇,神色微冷。
溫怡扯了扯唇角。
「我只是想為我的錯誤買單。」
她看向我,儼然在詢問我的意愿。
曾經高高在上的人現在竟然會誠懇道歉了。
說不清是好奇還是唏噓,或者二者皆有,我點點頭,答應了她。
溫怡松了口氣,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謝謝。」
17
藏匿在商業街里的咖啡館,鬧中取靜。
悠揚的輕音樂一點一點撫平人心里的焦躁。
溫怡坐在我對面,攪動著杯中的咖啡,緩緩開口。
「當初沈未帆離開得這麼匆忙是因為他父親病危,他托我跟你解釋,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
「對你說的那番刻薄的話既是他哥的要求,也出于我的私心,抱歉。」
她轉頭看向窗外正低頭認真處理文件的男人。
精致的眉眼間流露出幾分懷念和釋然。
「沈未帆從小就品學兼優,沉穩可靠,跟其他玩伴相比,他太過完美,喜歡上他再正常不過了。」
「他對我也很好,但總感覺隔著一層距離,我以為只要我一直陪在他身邊,總有一天他會感動,所以我自私地趕走他身邊所有的女生。」
說到這,她自嘲地笑了笑。
「他確實知道了我的心意,也明確表示我們之間只是朋友,我哀求過,也歇斯底里過,換來的卻是他的疏離,我只能退回朋友的位置,隱藏自己的愛慕,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好不容易關系再次緩和,他卻轉了學,還喜歡上了你,一個什麼都不如我的小鎮女孩。」
我擰眉看她,她卻坦蕩又歉意地朝我彎唇。
「抱歉,但我當時的確是這麼想的。」
「也許所有的愛而不得到最后都會變成不甘吧,所以我懷著強烈的嫉妒心用刻薄的話刺傷你,仿佛看到你的不堪我就能大仇得報,能心情暢快,可你如此平靜,更顯得我像一個跳梁小丑。」
我低頭呷了口咖啡。
立場不同的人是無法共情的,所以我們都看不出彼此的色厲內荏。
但我們此刻能平靜地坐在這里,像老友般道出曾經的不愉快,又何嘗不是成長的標志呢?
「出國后,沈未帆發現你把他的一切聯系方式都拉黑了,我也跟他說了實話,那次是我們最大一次爭吵,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這種心機女,他說如果是你,絕對不會這麼詆毀另一個女孩,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我們不歡而散,從此形同陌路。」
溫怡說她剛開始覺得憤怒又難堪。
她有良好的家世,有優渥的生活,更不會像我一樣滿是心機和算計。
沈未帆憑什麼說她不如我?
為了逃避現實,她去全世界旅游,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為了一塊面包打得你死我活的難民。
有小小年紀就被父母賣掉換彩禮的麻木女人。
更多的是為了生計四處奔波的各色苦命人。
「漸漸地,我開始想到你,開始理解你,更開始欣賞你。」
「安滿,你在淤泥中開出了耀眼的花,踏著命運的磨難成為一個優秀的人,我為我曾經的偏見向你道歉,對不起。」
「我總算明白,沈未帆為什麼會喜歡你了。」
咖啡見了底,誤會終于解開。
她神情柔和,笑容也變得輕松,心結仿佛在此刻徹底消散。
纖白的手遞給我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聯系方式,對你造成的傷害無法挽回,但我會盡力彌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找我。」
我從容接過。
「嗯,那就卻之不恭了。」
成年人之間沒有一笑泯恩仇,只有實打實的利益往來。
送上門來的人脈,自然要利用。
最后,我問她:「你現在有男朋友了?」
她愣了愣,意識到我在問什麼,搖頭失笑。
「小時候玩伴很多,怎麼可能只有一個竹馬?」
「……」
18
溫怡離開后,沈未帆推門進來。
他小心翼翼地覷著我的表情,欲言又止。
我淡淡開口:「她都告訴我了。」
沈未帆眼中多了絲光亮,喉結滾動。
「我不是故意不告而別,那天我的手機被我哥砸壞了,我只能托溫怡來向你解釋,結果誰知道板上釘釘的女朋友都飛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懊悔中摻雜了淡淡的委屈。
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走之后,我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系方式。
沈未帆也不是沒有換著號聯系我。
那時正是自尊心大于天的年紀。
我告訴沈未帆,再騷擾我,我會讓他永遠也見不到我。
他知道我一向說到做到,不得不消停下來。
氣頭下來后,理智回籠。
我也在考慮他會不會有苦衷。
于是我費了一番力氣找到了溫怡的社交平臺賬號。
看到的是她在全世界旅游的照片。
鮮活又自由,偶爾還會有男性特征的物品出現。
熱評:【青梅竹馬就是好嗑。】
我沒有勇氣往下看,覺得給沈未帆找借口的自己可笑又可悲。
這天過后,我完完全全將他從我的生命中剔除。
逃避可恥,卻有用。
都說年少不能遇見太驚艷的人。
直到我自身的光芒早已蓋過扎根在心中的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