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房間,被捅了十七刀的身體,滿地的鮮血。
高空墜落的人,法庭上法官敲擊法槌的聲音。
沈延之看我失神,更加感到憤怒。
他不顧我的掙扎,死死咬住了我的唇角。
「唐佳,五年前可以為了陸淮的出國名額,陪我上床。
「五年后的今天,我照樣可以讓你得償所愿。」
那些記憶如同颶風灌入我的腦海,我開始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腦子里一根弦被拉扯到極限,瀕臨崩斷。
我抖動著手,抓住眼前人的衣袖,顫聲哀求:
「求你,別這樣。」
電梯「叮」地一聲輕響,在頂樓停下,打開了門。
沈延之雙目赤紅,拽著我出去:
「唐佳,你憑什麼不愿意,你有什麼資格不愿意?」
客房里窗簾緊閉,阻斷了窗外的所有光線。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投射下絢麗刺目的光線。
沈延之拉扯著脖子上的領帶,他傾身下來,額頭抵住了我的額頭。
我躺在酒店的床上,透過男人肩膀上方,看到白茫茫的燈光。
像是炙熱的流火,墜入我的眼睛里,我的視線里一片模糊。
眼前沈延之的臉,慢慢變成了曾經那張猖狂獰笑的臉。
19
我看向緊閉的窗簾。
卻又看到了窗外,六月的天氣里,是白茫茫的雪。
我知道,我又病了。
我大概是再也好不了了。
我的意識渙散,睜著眼睛,卻開始什麼都感知不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延之從我身上離開。
他下床,穿了拖鞋,往浴室走。
我撐著床面,慢慢從床上起來。
我收拾好自己,穿好了身上的衣服,再往門外走。
沈延之惡狠狠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唐佳,你以為這樣就夠了嗎,你以為這就算了嗎?」
我在門口頓住步子,許久后,慢慢回身看向他。
我看著他。
從躺在床上感覺他的這張臉,跟馮宇的重合了起來的那一刻。
我突然就對這個男人,沒了念想。
我輕聲說:「沈延之,我們不要再見了。」
「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20
我往臥室外面走。
沈延之憤恨至極地追上來,拽住了我的手臂:
「唐佳,你敢走出這里,就永遠別想再來求我!」
我回身,看向他拽住我的那只手。
他的手指還是跟多年前一樣,冷白而修長。
而如今的我,如果卷起衣袖。
就能看到手臂上,早已滿是瘡痍傷痕累累。
我突然想,我跟他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當初會相信,我做出那樣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高高在上。
而我們這樣的人,或許本就可以不擇手段,沒有原則沒有底線。
我伸手,將他的手指,慢慢地一根根地掰開。
他的臉色似乎有些白了,也大概只是我的錯覺。
我離開時,聽到他聲線里微乎其微的一絲慌亂。
「唐佳,我沒有……」
沒有什麼?
我沒聽清。
我又開始產生幻聽,耳邊都是盛夏蟬鳴的聲音。
走出酒樓的時候,陽光刺眼。
我看到寬敞的街道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沿著人行橫道,往街道對面走。
直到突兀地一陣鈍痛,我的身體被撞飛了出去。
一道尖銳的剎車聲響起,我的魂魄像是才回到體內。
我聽到此起彼伏的鳴笛聲。
街道上突然人潮涌動,車流密集。
后來我爸跟警察趕了過來。
那個撞了我的司機,氣不過指著我罵:
「走人行橫道闖紅燈就有理了?
「當時我的車都要過去了,她突然從街邊沖過來,不是碰瓷是什麼?!」
我失神跟警察解釋:「我過馬路的時候,是沒有車的。」
那個司機更加暴跳如雷。
我去了醫院檢查,所幸沒有大礙。
警察讓肇事司機出醫藥費。
那司機氣急敗壞地將一千塊甩在了我身上:
「不就是要錢嗎,夠了嗎,行了嗎?!」
紅鈔紛紛揚揚撒到地上,紙張邊角在我臉上割出一道血痕。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慢慢蒼白。
司機跟警察離開后,我坐在病床上。
我爸顫抖著聲音問我:「佳佳,你怎麼了?」
21
我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想起不到一小時前,我過馬路的時候,還看到了刺眼的陽光。
我怎麼了?
我大概也只能是病了吧。
我爸一臉心疼地看著我,眼睛都紅了:
「佳佳,要不爸爸出去找個工作吧。
「我一個大老爺們,總這麼靠著你過日子,算怎麼回事?」
他可能是猜到了什麼。
以前我抑郁癥發作的時候,也差點出了車禍。
后來有人建議,讓我進精神病院養著。
以防再出意外,也以防傷到別人。
我爸說什麼也不愿意。
那段時間他整日整宿地守著我,連眼睛都不敢合一下。
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我們誰都不敢再回想。
我不愿意讓他再擔心。
他年紀大了,現在一身的病,哪還經受得起打擊。
我扯出來一絲笑:「爸,我沒事。」
「我剛剛在酒樓見完客戶,出來打著電話,沒注意看路。」
我爸將信將疑道:「沒注意看路,車都朝你撞來了,你還能不知道?」
我笑道:「我知道啊。
后來我趕緊避讓了,要不然怎麼才被擦破這麼點皮?」
其實也只是因為人行橫道,那司機有減速行駛。
否則那樣的情況下,我還有沒有命都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