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這時候倒是很專業。
「胃鏡檢查結果比較準確,她這樣,再耽擱下去,不清楚胃里有沒有什麼病變。」
護士也耐心安慰我們。
「方小姐是害怕做胃鏡吧?」
我點了點頭:「很多年前做過,有點陰影。」
護士讓我們放心。
「以前的醫療水平有限,現在做胃鏡不痛的,可以選擇無痛的,睡一覺就做好了。」
我一看檢查單。
楚淮還真給我開了全麻無痛胃鏡。
我這才認栽,跟著蔣南舟去手術室。
一針下去,我倒頭就睡過去了。
醒來已經在休息室。
蔣南舟一臉欲言又止,休息室里的護士也像是忍著笑意。
「怎麼了?」
我沙啞著聲音問蔣南舟。
他擺了擺手:「你還有臉問。」
休息室的門從外被推開,楚淮穿著白大褂,脖子戴著聽診器,高大帥氣。
他摸了摸鼻子,對著剛好忙完的護士說:「劉姐,您就別取笑我了。」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被他們整得一頭霧水。
疑惑地看著蔣南舟。
他一副不想理我的樣子,看得我更來氣。
楚淮看了一眼麻醉蘇醒單。
「麻醉剛醒來的時候,你拉著手術室的醫生和護士,說了我半小時的壞話。」
「整整半小時。」
他似乎是被我整得沒脾氣,無奈地問我。
「方宜靜。」
「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對我的怨言這麼多?」
5
從醫院拿了藥出來。
我還緩不過來,蔣南舟卻立刻吐槽:
「方宜靜,我演得怎麼樣?」
看著他像只大狗一樣興奮的樣子,我就覺得好笑。
蠢南舟。
「演技驚人,可以去當影帝的程度,我自愧不如。」
蔣南舟臭屁慣了,被我輕輕一夸,狗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你確實演技太差。」
「我老婆,在休息室里,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哭訴。」
「方宜靜,我頭冒綠光。」
我沒忍住叫停:
「你別這麼叫我,好惡心。」
他這才繼續看著手機,好像還在為他喜歡的人苦惱。
蔣南舟如果繼續和他的男朋友吵架,每天無處可去,天天回家。
想想都可怕。
「蔣南舟,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還是你們愛情 play 里什麼助興的一環?」
憑什麼一吵架就來折磨我。
他又可憐兮兮地翻舊賬。
「當初你在楚淮那里受了情傷,是誰徹夜陪你喝酒?」
「被你吐了一身,是誰還不忘兒時感情,把你拖回家照顧?」
「我當初就不該接你的電話,如果不是那個電話,我就不會認識祝宸,我不認識……」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錯了。」
他這才罷休,任由我被往事襲擊,在原地發呆。
蔣南舟確實夠義氣。
大三的我,剛得知楚淮入選了國外交流項目,整個人失魂落魄,在宿舍哭了一夜。
全校都知道楚淮要出國。
他只瞞著我。
我那時候,真切地感受到,沒名分、沒資格的難過,比鈍刀子殺人還痛。
連哭都只能縮在被窩里,不敢讓舍友聽到。
怕別人說我一廂情愿,更怕面對楚淮。
后來我餓得起不來,給蔣南舟打了電話,他從鄰市開了一夜的車到華大,把我背下樓帶回家,不眠不休地聽我哭著說自己的委屈,陪我喝酒消愁。
在我暈過去之前,告訴我,他出柜了。
「我喜歡男人。」
6
「那我們結婚吧。」
這是我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早上醒來,我就坐在車里,到了民政局門口,蔣南舟斜靠在窗外,天色蒙蒙亮,他手指間夾著根煙,在朦朧晨曦里發出一點亮光。
明明滅滅,像我復雜的心緒。
我拿起手機,看著幾十個未撥通的電話,眼淚不爭氣地落下。
對話框里的詢問打了又刪,始終沒有勇氣發出去。
我只是他眾多追求者里平平無奇的一個,他去國外的消息又憑什麼得告訴我。
到底還是把自己想得太特別了。
以為自己在楚淮那里會是特別的。
蔣南舟見我醒來,敲了敲車窗。
「怎麼樣,還難受?」
車窗外細細密密的水汽涌入,蔣南舟的外套看起來皺皺巴巴,應該是在車外站了很久。
隱約想起來昨夜下了很大的雨。
我搖了搖頭:「你……」
「分手了。」
蔣南舟苦笑著捻滅煙頭。
「他很干凈,也很乖,是我不該自私地把他牽扯進來。」
「我就該自己腐爛。」
我和蔣南舟,好像是兩顆再也不會發芽的種子,被一場雨澆醒,徹底認清了現實。
他的愛人不要他了。
我喜歡的人也不在意我。
該死的單戀。
該死的世人不解的眼光。
我拿起手機,徹底拉黑刪除了所有與楚淮相關的聯系方式。
又覺得不過癮,掏出電話卡,折成了兩半,順手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里。
「蔣南舟,來都來了。」
「我請你結婚。」
「我們以后,都過得高興點。」
7
我不會嫌棄蔣南舟的取向,他也不會嘲笑我的自不量力,最起碼我們還能抱團取暖。
「方宜靜,結婚好像需要戶口本吧。」
我倆看著對方手里的身份證,噗嗤一聲笑場。
半小時后。
蔣南舟和我就傻站在我們兩家門口,等著最后一道批判。
我們兩家就住在隔壁棟。
比起蔣爸蔣媽看見我的欣喜,我父母的臉色就不那麼好。
盡管平時催著我找對象的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