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氣氛在室內燃起,像是點燃所有人怒氣的導火索。
「好,你的錢你決定,我的身體是我自己的,我有權利不給姜見雪捐骨髓,你們強迫不了我!」
「沒良心的東西,看我今天不打死!」
使盡全身力氣的拳頭,如雨點般砸在姜祈身上。
客廳內傳來我媽凄厲的尖叫聲。
其間伴隨著姜祈奮力的嘶吼:「她早該死了,沒有姜愿她早死了!你們現在是想讓我當第二個姜愿嗎?害死她還不夠還要害死我嗎?」
死一般的寂靜降臨在每一個人身上,所有人止住了動作。
從我死后,我的名字便成了禁忌話題。
大伙兒仿佛刻意遺忘我曾經存在過,試圖拋棄心中翻涌而上的愧疚。
我媽癱軟在地,用力垂在地板上,哭喊著:「閉嘴!閉嘴!」
「愿愿比你懂事,她……她從來沒有抱怨過!」
這是我死后,第一次看見我媽為我流淚。
可能也是這輩子頭一次。
姜祈嘴角滲著血,艱難地扯動著:「她不是沒抱怨,是你們沒人把她放在心上。」
「我每天都在操心小雪,怕她病情加重,還要操持一家家務,我沒有多余的精力。」
「十指尚且有長短,照顧不到她的情緒是我的錯嗎?」
聲音越來越小,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變得無比艱難。
我媽哽咽的抽泣起來,一個勁地說著:「愿愿,對不起,對不起!」
我爸背脊越發彎曲,扶著墻壁才能勉強維持住身形。
已經造成的傷害,不會因為兩句不痛不癢的道歉,削減分毫。
我飄在客廳上空,冷眼俯視。
報應不爽,遲早要還的。
14
醫院病房里,姜見雪的頭發已經掉光。
幾次化療下來,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肌膚,變得越發蒼白駭人。
沈彥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紛紛掉落的樹葉出神。
姜見雪喊了好幾聲,他才回過神。
「沈彥,等我出院了,我們去領證吧!」
沈彥面無表情,語調冷漠:「你叫我來,就為這個?」
姜見雪哭出聲,抽抽搭搭哽咽著:「沈彥你變了,你已經半個月沒來看我,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男人眼底暗沉,早沒了當初剛認識時候的意氣風發。
他嘆了口氣,讓自己的語調聽上去不至于太過冷漠。
「雪兒,你的身體狀況,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你不是適合結婚的對象!」
一句話,宣判了姜見雪的死刑。
她冷笑一聲,像是一朵沾滿毒液,即將枯萎的花朵,
嘲諷道:「那你想娶誰?姜愿?可惜她已經死了,你永遠都沒機會了!」
她眼眶中帶淚,笑的癲狂癡迷。
哪怕扯動傷口劇烈咳嗽,也要接著說:「沈彥,你就是個見色忘義的東西!你以為自己是什麼好貨,我跟你在一起只是為了氣姜愿!」
「我若是有個健康的身體,你以為我能瞧得上你?勾勾手指頭就上鉤,我還以為姜愿找了個什麼玩意兒!」
眼前狂躁滿嘴惡毒的女人,哪有半點平日里溫婉善良的樣子?
分明是朵帶血的食人花!
這一刻,沈彥才真正了解姜見雪。
他氣的在房間里來回踱步,恨不得給上女人一巴掌。
他大邁步上前,粗魯地取下姜見雪食指上佩戴的鉆戒:
「從今天開始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你休想再讓我花一分錢!」
又瞧見她手腕上,松松垮垮掛著的手鏈,
一把搶過來:「這是我要送給姜愿的,你不配!」
我爸媽走進病房,看到的便是他粗暴地將姜見雪推倒在病床上。
肢體碰撞一觸即發。
最后,幾人以各自傷,結束了這場鬧劇。
姜見雪顧不上其他,像是從地域走出來的惡鬼,急切的想要汲取人間的溫暖。
「媽,媽!姜祈答應了嗎?」
她眼神中飽含希望,像是攢聚這一簇小火苗。
只是在聽到我媽帶來的消息后,瞬間熄滅。
灰敗一片。
「我是她親姐姐,他不能這麼對我,混蛋,混賬東西!」
她不停地辱罵,將所有的痛苦發泄在姜祈身上。
還嫌不夠,哭訴著一遍遍重復。
「媽,我是你親生的,醫生說我的病是娘胎里帶來的,你要對我負責。」
「你給不了我健康的身體,為什麼要生我?為什麼要讓我不人不鬼地活著!」
我媽大顆的淚珠滑下來,將姜見雪抱在懷里一個勁兒的安慰道歉。
姜祈最終還是來到姜見雪的病房,帶來一束向日葵。
姐弟兩沒了以往的親昵。
像是在二人間架起一座無法逾越的橋梁,隔閡永遠無法消散。
「姜祈,姐姐求你,幫幫我。」
姜祈手掌移開胳膊上拽緊的胳膊,冷冷道:「我不想以后上不了體育課,我不愿意永遠活在你的陰影下。」
「你的病很嚴重,醫生說即便骨髓移植,也活不過三年,何必給活著的人帶來麻煩呢?」
姜見雪慘白的臉蛋滿是猙獰:「你是讓我去死嗎?你怕爸媽把你房子賣了?」
姜祈像是被人戳住痛腳:「那本來就是爸媽給我準備的,憑什麼你生病要我賣房子?」
病房內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隨著一股陰冷的風,侵蝕著房內的二人。
我多想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