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明珩仙君分出一分修為,捏了具化身下凡,助凝暉神女飛升。不料在墜仙之地中,神女竟然遭小人暗算,險些失了性命。」
「還好凝暉神女受天道垂憐,反倒以此為劫,歷劫成功,得仙身大成。」
「聽聞啊,神女得修仙身后,便要立即飛升上界,只來得匆匆打出一道術法,卻還是令那小人形魂俱滅。」
聽者驚嘆道:「神女才飛升成仙,便有如此實力嗎?」
「自然,不然哪有資格做明珩仙君的道侶呢?我可聽說了,那個想暗害神女的人,便是許多年前就與神女暗中結怨,神女好心饒她一命,她反倒恩將仇報,偷偷潛入墜仙之地……」
歷史往往由勝利者書寫。
三百年過去,人間再沒人聽過流霞宗。
無人知道那場突如其來的冰雪,和驟降的滅門慘案。
陸青凝甚至從天命之女,變成了凝暉神女,從此和明珩一起待在九重天上,受萬人敬仰。
我負劍而過,走入塵世間。
才發現人間竟然處處立著陸青凝和明珩的神像。
凡人為他們修建神廟,虔誠叩拜。
仰頭望去,無數信仰之力如同密密麻麻、數也數不盡的絲線,向天空之上的九十九重天涌去。
人人都知凝暉神女得天命庇佑,是天道的寵兒,只要信仰她,仿佛可解萬難。
而她下凡歷劫的那些年,整個流霞宗的覆滅,也幾經修飾,成為了神女修煉之路上一塊用來裝點的拼圖。
我站在塑著陸青凝金像的神廟外,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聽說神女飛升后,為穩固修為,已閉關三百年,下個月她出關時,便要同明珩仙君舉辦大婚之禮。
」
「屆時,九十九重天上的所有神仙都會前去賀禮,仙君亦會著座下女仙降下甘霖,福澤下界世人。」
我步履一頓,回頭望去。
以我劍身凝成的長劍被我負在身后,此刻正輕微地顫動著,發出嗡鳴聲。
「你也迫不及待,想要飲下神女的血了嗎?」
我低聲呢喃著,伸手安撫我的劍,
「那便走吧,從劊子手開始,一個一個來。」
「一個也逃不掉。」
14
流霞宗覆滅后,明珩座下那位叫蓮華的女使拿走酒方。
隨手交予一個叫做白鶴觀的下界門派,命他們繼續為上界釀酒。
我在白鶴觀等了不到三日,終于等到了蓮華。
她將上千壇流霞酒收入芥子,隨手丟下些修煉資源。
便在那群白鶴觀弟子的千恩萬謝中,冷著臉走了。
我一路跟著她到了極西之地,終于現身。
「什麼人?」
蓮華女仙厲聲呵斥了一句,看到我,神色更冷,
「你是誰?!」
我突然想起,我用過改容術,生生掰著自己的骨頭改變了樣貌。
所以她理所當然,沒認出我。
我笑了笑:
「女使自詡仙人,滅我師門,斷我經脈,碎我金丹,又將我賣入凡間花樓,此等深仇大恨,怎麼如今倒還認不出我是誰了?」
一霎間,她神色劇變:
「是你,流霞宗姜尋!——不對,仙君分明說過,神女早將你斬殺在了墜仙之地!」
「我很高興,你在姜尋之前前加上了我師門之名。如今人間早已沒人記得流霞宗,女使身為上界仙人,記得這般清楚,是因為我滿門為你所屠嗎?」
她冷笑一聲,目露鄙夷之色:「不過一個抬手間便能滅去的小門小派,也配讓我記得?我奉仙君之命隨手捏死幾只蟲子,便是你滿門死在我手中,也是他們該得的。
」
「這樣啊。」
我點點頭,慢條斯理地拔出身后早已劇顫不停的劍,
「那女使今日死在我手里,想必也是你該得的了?」
「少故弄玄虛!」
蓮華女仙厲聲道,
「那一日我大發善心放過你,不料你竟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也罷,我不管你是如何從墜仙之地茍延殘喘逃出來的,今日你膽大包天來找我,便是死路一條。」
她話音剛落,我手中的劍已經捅進了她的小腹。
蓮華女仙瞳孔驀然緊縮,不可置信地低下頭。
「怎麼……會……」
在她看來,那不過是一柄再普通不過的凡俗鐵劍。
而握著劍的我,也經脈盡碎,沒有一點靈力在身。
可劍尖卻穿過她的護體靈光,穿過她的玄天軟甲,穿過她的本命法寶。
如同刺穿一塊軟嫩易碎的豆腐,甚至沒有絲毫阻滯。
「你們上界的仙人,廢話也這麼多嗎?還是知曉自己活不成了,方才那些便是你的遺言?」
「怎麼不說話了,蓮華女仙?」
我伸手,掐住她脖子,回憶著她從前斷我全身經脈時的動作。
用劍尖一寸寸挑斷她體內經脈,又將元嬰一點點攪碎。
到最后,她靈力全失地倒在地面上,雪白衣裙被污血染得一片泥濘。
法力全失,卻仍然沒有死去。
她聲嘶力竭:「不——不該是這樣!——」
我抬手,落劍。
劃開她的嘴巴,斬掉她的舌頭。
然后將她一身美麗的人皮,一點點剝落下來。
蓮華嚎叫翻滾,聲音凄厲直沖云霄,最后一點一點死去。
她死后,那芥子空間失了主人,在空中亂竄,一頭撞進我懷里。
我從中取出一壇流霞酒。
「香味散得七七八八,中有雜濁,師父,這白鶴觀釀酒的本事比不上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