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這個精神病院是福利性質的,但條件很不錯,最高層在 36 樓。
我跟著一個小護士進了電梯。
她正好奇而友善地沖我笑,突然感覺到電梯一陣劇烈震蕩。
她吃驚地回過頭。
我抬頭聽了聽,皺眉:「有人在踢電梯。」
她本來還想安撫我:「沒事的,醫護人員很快會控制……」
但踢電梯的人不止一個,而且一腳接一腳。
終于,已經快升到 29 樓的電梯猛地開始下墜。
護士小姐尖叫出聲,沖過去試圖把電梯每一層都按亮。
來不及了。
我一把把她提了起來。
短短的幾秒鐘后,電梯猛地停了下來,電梯里的燈也黑了。
「咚,咚,咚。」
還有人在踹電梯。
驚魂未定的護士小姐哭了:「救,救命……」
我站起來看了看,走到電梯門附近,在她驚恐的注視下,徒手扒開了電梯門。
護士小姐:「……」
電梯卡在負三樓和負二樓中間,扒開門之后,我先把她推了上去。
她回過頭來拉我,我拒絕了她的好意,自己扒著墻體翻了出去。
她這才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我說:「別哭了,上去看看吧。」
護士小姐云里霧里:「剛才,剛才發生了什麼……」
太快了,她都沒反應過來。
我說:「電梯事故。」
護士小姐又說:「可我一點事都沒有……」
「不然你想要有什麼事?」
她就不吭聲了。
53
眼下地下停車場沒人。
另一個電梯她不敢坐,我們只能走樓梯來到了一樓。
剛上來就見人群一片混亂。
前臺正在對著電話吼:「電梯里還困了兩個人……」
突然她一抬頭看到我們,愣了愣,「人已經出來了。」
我淡定地走過去問她發生什麼事。
她說是病人突然鬧了起來。
一聽這話我就皺眉。
在精神病院,病人突然發瘋集體狂踹電梯……
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呢。
我還是掏出手機報警。
這回換成那個前臺蒙了:「不是,薛小姐,沒必要報警啊!你們不是沒事嗎?」
我沒理她。
54
警察來之前,從三十六樓下來一個人,說要跟我談談。
他三十多歲,從面部、頭骨輪廓和偏紫色的眼睛看,感覺應該有北歐血統。
人家叫他海院長。
他把我帶到茶水吧,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許久。
我就這麼看著他。
我知道我平時和人交流的時候不大眨眼,會下意識地全神貫注地盯著對方。
后來被 ID 深海說了,我才意識到這可能是支配型人格的一種體現。
不過我也沒打算改,就這麼看著他。
我注意到他的胸牌上寫著:海言。
他也盯著我,然后問:「是巧合嗎?」
我說:「什麼?」
「你竟然是薛家的女兒,還來跟白邈相親。」
我都笑了。
他這是不打自招?
我說:「很多事情都很巧合。」
海言微微一哂:「其實沒必要弄成這樣。精神病人殺人都不負法律責任,何況是踹幾腳電梯。」
我說:「如果是被人唆使的就不一定了。」
海言倒是很無奈的樣子。
他說:「既然來相親,就好好相。白邈是個好孩子,你們會合得來的。」
我低頭抿了一口咖啡,抬起頭問他:「十年前,是你救了他嗎?」
海言皺了皺眉。
我說:「我不理解的是你為什麼要對我下手呢?是怕他相親,萬一相上了,有了別的奔頭,會拋棄你?」
海言嘆氣:「真的是你啊。」
我笑了。
「你和原來那樣沉得住氣多好啊,深海先生。」
之前怎麼逗他都不出洞。
可是現在卻接二連三地給我送驚喜。
55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原生家庭的傷害需要一輩子去治愈。
只是各人命不同。
有人終被治愈迎來新生。
有人一輩子努力,磕磕巴巴,過完了自己并不幸福的一生。
有的人極端一點,變成了殺人犯甚至連環殺人犯,把對家人的仇恨投射到與家人相似的人身上。
但白邈更特殊。
他智商太高了,殺傷力更大。
從數據上來說,這樣的孩子多數都很好騙。
只不過,別人頂多被黃毛騙,他卻被頂級變態心理操控者騙了。
十年了。
他的高智商淪為工具,為罪犯筑起安全的堡壘,在世界范圍內收割年輕的生命。
并且,制造巨額的財富。
56
我對海言說:「其實我今天只是隨便來看看的。」
他瞇起了眼睛。
我都笑了:「沒想到你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喜。」
他陰沉著臉,手里握著咖啡杯。
事已至此,他也不裝了。
白邈是他的搖錢樹,他非常在意白邈身邊出現的人和事。
我說我是來相親的,他自然要通過醫院監控看一看。
「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個麻煩。就像他當初從那麼多份材料里選中了你一樣。」
白邈從未從十四歲那場噩夢中解脫。
開發了這款游戲,他看似是冷眼旁觀的態度,其實不過是看著一個又一個和自己相似的生命陷入痛苦的輪回。
海言知道他的心理,也利用他的心理。
只是他突然提出想玩一玩,并且選中了當時我提交的材料。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跟他很像。但你思考的功利性,比他更甚。
只有腦損傷和述情障礙者,才會像你們一樣。」
所謂功利性。
就是在電車難題中,會不受道德的約束毫不猶豫地拉桿,犧牲一個人,救下五個人,并且事后毫無愧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