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越聚越多,原來裝灰的罐子滿了,前天唐河清剛換了個更大的,當時還說這個罐子的造型有點別致。
不巧,今天正好派上用場了。
撒的時候痛快,絲毫不帶猶豫,事后唐河清看著滿地的蚊香灰才覺得可惜得慌,心疼得直擰眉跺腳,說是要把那老太婆拽回來賠她的寶貝。要不是周海晏答應以后幫她一起收集,她還打算拿掃帚把地上的攏起來再放回罐子里。
少女的眉眼藏著喜怒哀樂,過于生動靈活,輕而易舉地就占據了周海晏的目光。
這幾年她真的在一步步成長。
每當他以為自己足夠認識唐河清時,她又會給他新的驚喜。
「你有沒有發現,唐妹妹現在和你越來越像了?」
一旁的付遠突然出聲,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
「不是說長相,而是氣質和神態,尤其是剛剛發火時那股漫不經心的樣子,」
周海晏嘴上沒當真,潛意識里卻開始復盤,經過一系列的回憶對比后,他好像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唐河清在模仿他。
一旦有了這種想法,他再去看唐河清,就好像是在看世界上的另半個自己,她做什麼都帶著他的影子。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他并不排斥,甚至隱隱歡喜。
他直起身子,眼眸微深。
唐河清上高二時,周母的狀態已經愈發穩定了,態勢一片向好。
正逢文理分科,唐河清每一門都優秀得很平均,便照著自己的喜好選了理科。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海晏的錯覺,他總覺得唐河清最近在躲著他。
整個人透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和疏離感。
坐一塊吃飯,臉上寫滿了局促,坐一起聊天,身上寫滿了抗拒,衣服不讓他洗了,臥室也不讓進了,痛經到在床上打滾也不來找他,就連騎摩托車送她去上學都不愿意摟著他。
她變得和他的話不多。
辛辛苦苦三四年,他倆的關系一朝回到解放前。
連他媽都看出來他們鬧矛盾,問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事給人惹生氣了,還旁敲側擊地警告他別欺負人家。
他腦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來到底哪里做錯了,直到他在接送她放學時注意到一批又一批圍著她獻殷勤的小男生。
一想到養熟的白菜要被豬拱了,周海晏瞬間面無表情,緊繃的下顎線透著極力克制的不爽,嘴角也跟著耷拉下來。
晚上,他找唐河清談話本來是想教育她不要早戀,沒想到話題越說越歪,甚至她還反問上他了,一個又一個大膽的問題打得周海晏措手不及,他被迫終止談話以掩飾自己的慌亂。
好像問出來了,又好像什麼也沒問出來。
周海晏不放心,自此化身周雷達,只要和唐河清有關的事情他都要摻和一腳,哪怕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他也得豎一耳朵。
付遠笑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封建古板了,現在早戀多正常,都是十七歲了又不是七歲,再說唐河清成績好長得又漂亮,性格更是沒話說,談個戀愛也不足為奇。
這話但凡不是從他兄弟嘴里說出來的,換個人說周海晏都得氣得趕他走。
道理他都懂,但他就是不想聽。
學校里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書都沒讀完,世界也沒開始看,錢更不知道怎麼賺,懂什麼是喜歡嗎?他甚至都忽略了愛情這兩個字,殺雞焉用牛刀。
一幫幼稚的小男生,唐河清看上哪個他都得瘋,早戀就像佛祖勾引唐僧,誰談誰腦子百分百有坑,名牌大學把這種人往外扔,旁邊技校報名人數成倍新增。
或許是經過他的不懈努力和提醒,唐河清想早戀的苗頭被徹底扼殺在了搖籃里,他倆的關系終于回到了從前,只不過總體上還是有些別扭。
譬如周海晏給唐河清開家長會時,他一看到她尷尬的模樣就莫名覺得很有意思,對視沒到三秒,憋不住笑出了聲,導致唐河清備受影響,頂著張笑容燦爛的臉在一群淚流滿面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周海晏發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們這種奇怪的相處方式一直保持到唐河清高考前一個月。
作為學校里的尖子生,唐河清的志愿選填是老師重點關注的內容。
她說她想當法醫。
而唐世國還在牢里蹲著,從直系親屬的關系上來說,唐河清是不符合規范要求的。除非她能在法律關系上和唐世國徹底撇清。
這件事周海晏很早就開始考慮了,要麼唐河清的戶口轉進周家,就相當于是收養;要麼寫一封無接觸無關系證明,唐世國服刑期間無法履行撫養義務,唐河清滿 18 歲后可以獨立出來,自立門戶。
前者相較于后者更為簡單。
周母找周海晏商量這個事。
明明四年前還信誓旦旦想要個妹妹的周海晏突然偃旗息鼓,因為一旦唐河清加進了周家的戶口,就代表著他們這輩子只能有一種關系,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