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付遠還以為都是巧合, 畢竟周海宴的語氣太過自然,平時看著性格也挺冷淡的, 直到后來有天,他無意中聽到周海晏和他媽打電話, 才知道他是故意讓他媽寄雙份過來。
付遠這人不太會說話,但他心里都明白。
這份恩情他一直都記在心里。
即使大學四年,周母都沒見過他, 但在他心里,她和媽媽沒什麼區別。
付遠剛上門時,周母還很開心,直到她知道他和周海晏是同學后,態度就冷淡了下來。周父犧牲的事付遠多少清楚, 他理解周母的心情,所以盡量挑晚上去周家,不讓周母看見他。
面見得少, 事做得一點不少。
早上去市場挑最新鮮的菜送到周家門口, 特意穿著警服上門,一一警告那些造謠周母, 趴在門口偷聽的人……周海晏身為親兒子做的事, 他這個編外戶做得一件不差。
唐世國還是不死心,動不動就過來膈應人。
總不能真把他打死, 對于這種無賴最好的方式還是把他送進去。
然而根據當時的家暴法頂多十五日拘留,除非是以故意傷人罪,輕傷及以上的標準, 才能將他判個幾年。
他沒說的是,當時的他們其實已經發現了唐世國賭博出老千的跡象,想著從這入手,只是還沒有抓到確鑿的證據。
沒想到唐河清都聽進去了,她表面上不說, 心里早有打算, 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遲了。
沒人知道周海晏看到她滿身是血倒在地上氣息奄奄的那瞬, 心臟都停了。鮮血順著她蒼白的額頭流淌而出,長發被血浸濕成縷,一滴滴順著在身側匯聚成灘, 右手腕呈現不正常的扭曲形狀, 長裙已經染紅了大片,白與紅的強烈對比,刺目而鮮艷。
甚至那雙明亮的眼睛都開始渙散。
一時判斷不出傷勢的程度, 周海晏的手心冷得像冰,無邊的恐懼在心底蔓延。
他顫抖著把人抱起,一路匆忙趕去醫院。
直到聽見醫生說的那句「沒有生命危險」才松了一口氣。
番外周海晏(下)
這是周海晏第一次生唐河清的氣,也是他第一次這麼失態地向她發火。
她才十四歲,可做事就好像四十歲的亡命囚徒,無牽無掛,不計后果,更不會拿自己的生命當回事。
她好像總覺得沒人會在乎她,可事實是周海晏這條小魚在乎,周寄秋這條小魚也在乎,在下個路口還有千千萬萬條小魚都會在乎她。
過往的經歷是一層揮不去的陰影,他理解原生家庭給她造成的影響,可人不能一直陷在過去。
無數次,他都在教她往前看。
如果唐世國不愛她,于婉柔不愛她,那周海晏愛她,周寄秋也愛她,以后還會有很多人來愛她。
但所有愛給出的前提是,自愛。
人只有自己先愛自己,才會相信和接受別人的愛。
唐河清那麼聰明敏感,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敢懂罷了。
她甚至連承認錯誤都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寧愿把自己貶得一文不值,認為自己是個麻煩,也沒有底氣說周海晏生氣是因為心疼,因為關心,因為擔憂。
她太自卑了。
看到小孩掉小珍珠,周海晏下意識想去哄她,又硬生生忍住,冷著臉出去了,他怕他再待下去會繃不住狀態。
他下定決心得借著這次讓她長記性。
周海晏根據醫生開的單和檢查報告,去藥房取了藥。
給他媽回了個電話,得知唐河清進醫院,他媽嚇壞了,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他當時只匆匆回了兩個字,沒事。也沒來得及說清楚。
他媽在家里提前燉好了鴿子湯,原來打算自己帶過來的。但周海晏不讓她過來,因為他知道唐河清一掉眼淚他媽肯定就化身慈母,嚴肅不起來一點,到時候他媽臨時叛變,他就成了唱黑臉的那個,最后被罵的人八成是他。
他拎著湯再次回到病房時,看到滿臉淚痕,眼睛腫成核桃,哭得要多慘有多慘的人嚇了一跳。
不是,他剛剛說話有這麼重嗎?
他只是出門一小時,怎麼搞得好像他把她丟了一樣。
周海晏陷入短暫的自我懷疑中。
沒等他想明白,眼看小孩又要哭,他急忙先發制人掩飾心虛。
「哭哭哭,福氣都哭沒了。」
面前的人頂著通紅的鼻尖眨巴眨巴眼睛,淚花欲墜不墜,作勢退回眼眶。
周海晏松了口氣,剛要教育兩句作為收尾。
結果小孩眼淚如山倒,啪嗒啪嗒像泄洪似的,攔都攔不住,哭得要多兇有多兇。
周海晏:「……」
沒讓他媽過來是對的,否則現在他小命不保了。
他嘖了聲,無奈放下保溫桶哄人。
唐河清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出院后,周海晏和付遠一直暗中觀察唐世國,線索都有了,現在就差證據給他定性。
或許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伸出手幫了一把。
聽說他們在找唐世國出老千的證據,唐河清突然想起來之前她回家拿存錢罐,看到桌上放著一副撲克牌,旁邊還有一副類似于眼鏡的東西,但他爸不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