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肉眼可見的改變給周海晏帶來極大的滿足感和成就感，養成系的快樂就很上癮, 如同親手將一朵小玫瑰種下，然后看著她在土壤里慢慢生根發芽。

以前他出門只是為了辦事，現在出門都會想著回去給家里的小孩帶些什麼。莫名肩上有了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

小孩還很乖。

雖然沒什麼藝術細胞, 畫畫也只會畫瘸腿的火柴人, 但她可會捧場了。

安靜地坐在周海晏邊上看書學習發呆、陪他工作，勸都勸不走。

這個年紀的小孩大都愛玩坐不住, 周海晏擔心她陪著無聊, 可后來發現，她和別的小孩倒是一點兒不一樣, 光是盯著他的手什麼也不做，也能津津有味看兩個小時，沒辦法就隨她去了。

畢竟有人陪著總歸是不一樣的。

只是沒想到正巧會被她撞上周母生病。平時這個點, 唐河清早就睡了，那天是因為第一次擁有屬于自己的新衣服，心心念念，太過興奮。

他們都以為她會害怕的，因為小鎮上的人都這樣。

但實際上, 她只默不作聲地陪著看著等著, 細致地給周母擦臉換衣, 一句輕描淡寫的「不怕」，幾乎擊碎了周海晏最后的心理防線。

她細心地陪著周母學跳舞、逛菜市場，陪她聊天說話, 敏銳地察覺到每個人的情緒變化。

她就像是個不刺眼的小太陽, 柔軟的外表下是堅韌向上的內核。

他和母親對唐河清好只是單純地想對她好，并沒有什麼目的，也從沒想過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回報。

因此他們不知道, 小太陽一直在不為人知的地方努力長大，就期盼著有天能為大家做些什麼，發光發熱。

番外周海晏（中）

那天，周海晏看到周母和唐河清一大一小滿身狼狽地走回來，一瞬間心臟都停了。

沒能從周母口中聽到想要的答案，周海晏的臉色沉了又沉。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們受欺負了卻什麼也不肯說。

小河清見周母遲遲不開口，氣不過告狀，說出了真相，卻沒想到因此引起了母子倆的激烈爭吵。

一個想為她們撐腰，力求公平公正；一個卻只想安安穩穩，咬碎牙忍耐。

母子的這場較量中，周海晏最終還是讓步了。

從一個小時前周母進房間，他就坐在門口，盯著那棵桂花樹，眼神幽深，辨不出情緒。

仿佛體內有股暴虐的因子在血液里來回亂撞，幾乎要壓制不住，這種沖動甚至想驅使著他砍掉這棵樹，從此與過去斬斷，再也沒什麼可以束縛住他的手腳和母親的未來。

但他不能這麼做。

身旁小小的影子落了下來，是小河清挨著他坐下。而周海晏卻不敢轉頭看她，他害怕從那雙眼睛里看到失望、埋怨、委屈，甚至是淚水。

他沒辦法為她直接揍回去。

令他沒想到的是，她不僅沒有失落，反而興致勃勃地在那詳細地講述著她心里的記仇小本本。每個欺負過她們的人，在她的口中都得到了精準的外貌速寫。那一句句不失童真的話，如一條溫吞的涓涓溪流，輕輕流淌而過，不知不覺中撫平了周海晏的躁郁。

他看著面前轉得骨碌碌的眼睛，不由得笑出了聲。

小貓很可愛，只是她自己或許不知道罷了。

距離上一次的殺雞儆猴已經過去有一段時間，那些人的劣根性又藏不住了。

她們越詆毀別人什麼，說明她們自己越在乎什麼。

一直以來周海晏都信奉用暴力制服暴力，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會動腦筋玩心眼，相反后者是他尤為擅長的。

他八卦聽得多，只要有心留意，不難順藤摸瓜地摸出她們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再根據那天小河清的描述一一對上號，添些油加點醋，在真相的基礎上加以藝術創作，錄進喇叭里，走街串巷，循環播放。

尤其是那個長頭發塌鼻梁臉化得像唱戲的，她罵別人不守婦道，實際上自己在外面靠著三四個男人包養。

周海晏特意在她家門外把喇叭聲開到最大，繞著房子轉圈，就為把她喝多了正在打呼嚕的老公吵醒。彼時她正追求刺激在家里和兩個男人私會，被當場捉奸在床。一片混亂爭執中，不僅臉被撓破了相，頭皮也被拽落幾塊。

不出半天，這些丑聞滿天都是，傳得紛紛揚揚，成了占據小鎮長達一月之久的不衰話題。從此，無論那些惹過沒惹過周母和小河清的，再看見她們都客客氣氣，離得遠遠的，就怕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

日子漸漸平靜下來。

這邊的周海晏還在跟周母商量著，二樓小河清的房間怎麼進一步布置的時候，那邊的小河清早已陷入即將分別的矛盾和感傷中，總想做些什麼來加深自己和這個家之間的羈絆。

起初周海晏還欣慰感嘆，小孩養熟了知道黏人了。

后來他感覺哪哪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