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笑了下:「你沒機會說的,付雷壓根不會給你開口說話的機會。」
他愣了下,臉色有些難看。
我緩緩道:「所以你聰明一點,跑遠一些,永遠不要回淮城。」
我沒有嚇唬他,付雷一身干凈,但他底下的人不是吃素的。
——
我開車回家的時候,在小區地下車庫待了一會兒。
車里循環放了一首歌,是大悲咒。
阿靜曾說,我年紀輕輕,大悲咒再聽下去就要遁入空門了。
她讓我換一首歌聽,還特意拷貝了一個 U 盤給我。
但她不知道,這麼多年,我是靠這首歌撐下來的。
大悲心陀羅尼,對眾生起慈悲心。
那誦持之音,木魚聲響,如我曾經聽過的喇嘛念經。
世上有沒有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總有那麼一些如菩薩化身的人,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若向火山,火山自枯竭。
大霧四起,有人身向地獄,地獄因此消散。
眾生皆苦,總得救贖。
車頭掛著的葫蘆掛件,被我取下。
連同多年以前闖哥送的全鬼眼海黃佛珠,一起收了起來。
幾天之后的晚上,我去找了付雷。
在他城西香山麓的四合院。
小院里潺潺流水,精心修剪過的黑松朝氣蓬勃,在燈光的照射下,層層伸展,碩大而飄逸。
付雷很喜歡這棵黑松。
我們在院里散步,走了很久,直到站在這棵黑松面前,他仰頭看,棱角分明的臉上眼眸深邃,側目鼻梁高挺,極薄的唇,下頜線條流暢,如雕刻家精心細琢一般。
他在看松,我在看他。
直到他回過神來,噙著笑看我:「小嫣,怎麼了?」
我笑道:「突然覺得,雷哥好像就是這棵黑松,無時無刻不高聳,無所不能,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笑聲愉悅:「你這丫頭在說什麼呢,一棵松樹而已,怎麼能無所不能。」
我不好意思地抓了下頭發。
付雷突然又道:「上次你說的那個金魚叫什麼來著?」
我愣了下,「蘭壽?」
「對,蘭壽,我托人從日本買了不少,在前面的池子里養著,走,我帶你去看看。」
付雷院里養的,其實是精品錦鯉。
只是上次我過來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錦鯉一點也不可愛,我上次在網上看到了一種蘭壽小金魚,胖嘟嘟的,又蠢又萌,可有意思了。
只沒想到,付雷將滿池錦鯉,全部換成了蘭壽金魚。
晚上的園林小院,亦處處是美景。
只是有些地方燈光照射不到,顯得很暗。
我跟在付雷身后,正走著,他回頭對我道:「這里很黑,小心一點。」
說罷,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愣了下,抬頭看他,對上他平靜且漆黑的眼睛。
他笑了笑:「走吧。」
這莫名其妙的牽手,很多事都變得不言而喻。
溜達完了園林小院,進了中式住宅,付雷倒了杯紅酒給我。
我沒有喝,只輕聲道:「雷哥,我先回去了。」
他自顧自地飲了一杯,回頭看我,深沉眼眸如暗涌的黑河。
「小嫣,過來。」
屋內有酒香,即便不喝,也能讓人頭腦昏昏。
我聽話地走了過去,不解地看他:「怎麼了?」
他抓住了我的手,十指緊扣,突然將我抵在了身后的酒柜上。
近在咫尺,我慌道:「雷哥……」
付雷溫熱的呼吸滿是酒香,低聲道:「小嫣,我娶你好不好。」
明明該是詢問,他卻語氣篤定,如陳述一般。
也沒有給我回答機會,手掌摩挲我的腦袋,吻了下來。
深夜起了風,有樹葉作響的聲音。
屋內襯衫扯開,如夢境一般,他在我耳邊呢喃:「小嫣,我會對你好的,姜晴說得沒錯,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拿梯子去幫你摘。」
15
我躲了付雷幾日。
直到他親自找上門來。
晚上十一點的今朝,氣氛正濃,我在包廂跟一熟悉的客戶閑聊幾句,喝了幾杯。
付雷推門而入。
身后跟著的,是暉哥等人。
我的笑凝結在唇邊。
付雷面色不善,暉哥幫忙招呼客人換個房間,還說要送 XO 套餐。
如此大手筆,果真是今朝的老板才做得出的事。
屋內的人魚貫而出。
只剩我和付雷的時候,我坐在點歌臺點了歌——
「雷哥,你聽大悲咒嗎,我唱給你聽。」
他不像葉誠,也沒有那麼大的耐心。
他走到我面前,拿下了話筒。
然后坐在了沙發上,拉我站在他面前。
付雷認真地說:「姜晴這邊我會處理干凈,不會虧待她,今后你不要來今朝上班了,搬去香山麓,你要是覺得悶,就去園藝公司上班。」
不是商量,而是陳述。
我愣怔地搖了搖頭:「雷哥,我們不能這樣,這樣對不起阿燼。」
他看著我,神情柔軟:「傻瓜,阿燼已經死了,活著的人要向前看。」
其實那一刻,我該問他的,阿燼到底是怎麼死的。
但我忍住了。
付雷等不到娶我的那天,幾天之后,他死了。
在我和我媽從小生活的那處老宅子。
蘋果灣小區附近廢棄的修車廠。
開車撞死他的人是姜晴。
姜晴主動投案自首。
她有足夠多撞死付雷的理由。
有醫院的驗傷報告,有兩次的報警記錄。
她很冷靜,說付雷經常打她,這一次更是想殺了她。
她報警了,但是沒用,付雷在淮城只手遮天,她不能眼睜睜地等著付雷弄死她,所以才先下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