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孩子最終沒能保住。
我以為不管手段如何下三濫,只要結婚了,我就能真正擁有他。
可我沒想到,以后我們的每一次,都需要靠藥。
如正常夫妻一般行房,尚且不能,更別提我所希冀的深情眼神。我想盡一切辦法取悅他,祈盼他愛上我。可是他的眼里,從來就沒有我的身影。
我在賀云征的手機里裝竊聽器,在他的車上裝定位器,在他學校辦公室裝監視器,我時時刻刻緊盯著他,用盡手段壓迫他,他都全盤接受,毫不在意。
因為賀云征對我根本就沒有感情,無愛,也無恨,也無其他追求與渴望。他根本不在意我怎麼對他。
我們維持了十年的夫妻關系,但賀云征從未忘記前女友。我放棄了曾經的自以為是,回憶他前女友的一顰一笑,模仿她的聲音、語調,甚至節食暴瘦,讓自己也有一副慘淡的病容。
我妄想代替前女友,賀云征卻也無動于衷。他就是木頭一塊。自從前女友死了,他的眼中再無感情,無波無瀾。
活人是永遠無法打敗死人的。活人甚至無法打敗死人留下的一部分——她的心臟。
露露,是當年接受她心臟的女孩。直到遇見露露,賀云征才又活了過來。賀云征四十了,她才二十多歲。
據說接受了心臟移植,靈魂就會與心臟的原主人相像。或許真的有靈魂伴侶一說,露露可以代替他的前女友,和他在一起。
我努力模仿了很久,都顯得拙劣,抵不過她那顆心。即便在替身文學中,我都是配角。
賀云征找到了露露,眼里重新有了感情。
他向她隱瞞了和我的婚姻,他說自己已經離異。
然而事實是,賀云征根本離不掉。我強留他在身邊。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忍讓我許多年,現在忍不住了。
為了露露,他要殺了我。
6.
我回顧了往事,也講給他聽。
聽完后,他極冷淡,「正如你所說,我對你沒有感情,也就不會在意你的所作所為,我甚至不知道你模仿過她。」
「哈哈哈。」我自嘲。
他繼續說:「我也想起了初見你的時候,那時的你活潑健康,無憂無慮,我確實把你當作驕縱不懂事的妹妹。
「可是看看你現在,蒼白,消瘦,精神病態。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當年你逼迫我時我就跟你說,女孩要自尊自愛。而你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強暴犯。——會有人愛上強暴犯嗎?」
「我明白,這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說道,「我有人格缺陷,不知道該怎麼愛人。而你也不肯給我機會。你的眼睛永遠看向她,未曾施舍我一眼。
「至今為止,我所渴望的深愛的眼神,還是 19 歲那年,在病房外偷窺而來的。或許我一輩子都無法私有。」
「你把自己說得挺可憐。」賀云征沉吟,「不過,你確定那就是你想告訴我的版本?」
風停了,波浪涌動。我們的船懸停在大海中央。
黑人船夫收了帆,有些不耐煩地等待著。他想等我死了,就啟動柴油機返程。
或許他們也會跳進海里,把身體弄濕,從而偽裝得更像一場意外。
我詫異問道:「你知道有另一個版本?」
「我不知道。」他說,「所以確實是有另一個版本了?」
「你詐我。」
「我希望你能誠實面對自己的內心。
」他盯著我,一字一句。
「確定要說嗎?」我笑道,「我說了,你就舍不得殺我了。」
我的保險措施,就在第二個版本里。
「你說吧。」
7.
「第一個版本,說的都是實話。而第二個版本只需加一些細節。
「我比你小六歲,一心撲在你身上。我爸爸不支持我的愛情,但他終歸是寵我的。
「他是醫院院長。我求他在腎源排隊的名單中做一些順序上的手腳,于是某個序號的病人,就被跳過去了。」
我殘忍地笑道:「你的女友,原本是可以活下來的。」
霎時,賀云征的眼神冷得像冰。他猛地掐住我的脖子,「真的嗎?」
他咬牙切齒。
十多年了,他看我的眼神終于有了波瀾。
「你可以……現在就弄死我,」我頭腦缺氧,艱難地說,「只要你不后悔……」
「我為什麼后悔?為什麼我要后悔?你承認了這些,只會更加『死得其所』!」
「她已經死了,回不來了,可是露露呢……你不在乎嗎?」我瞪大眼睛看著他,「露露的胸腔中跳動的,可是她的心臟啊!」
賀云征松開手。
我捂著喉嚨,咳嗽起來,咳得淚流滿面,眼球充血。
心臟跳動過速,像要從咽喉脫出。
我抬眼,看見他坐了回去,冷漠地看向我。他等我咳完接著說。
「第二個細節。」我接著說,「我知道當年她的心臟是捐給露露的,你也知道,但當時你沒有別的想法,我也沒有。露露得的是先天性心臟病,接受捐贈時,才只有十歲。
「結婚十年,你不愛我,不會對我深情,這我已經認了,可我非常想念當年那個讓我心動的眼神。
「你的前女友已經被我害死了,我只能再想辦法碰碰運氣。
于是露露 25 歲時,我找到了她。她像你的前女友一樣,純潔,善良,輕易便與我交心,我們結為密友。
「在你逃避我的時間里,我會去她家做客,順便在她家中裝滿了針孔攝像頭,為你們預備一場『久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