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黎俞的顫抖里,緩慢而堅定地推開了他。
黎俞眼睛泛紅,哭著求我:「冉冉、冉冉,你不能對我這麼狠心!」
我搖了搖頭,把傘遞到他手里,輕聲道:
「黎俞,愛是一種很珍貴的東西。
「珍貴的東西,總是不可再生的。」
說完我就頭也不回地走進雨里,
身后黎俞絕望地跪倒在地上,像是被一顆延遲了許久的子彈擊倒,我們分手一個月后,他終于后知后覺地疼了。
他哭著大聲求我:
「冉冉,別拋棄我,我求求你!」
我沒再說話,抹掉眼角的雨水走進了宿舍的燈光里。
09
我有時候很奇怪,人為什麼只有失去才會知道珍惜。
或者說,人的劣根性本來就是永遠追尋自己沒有擁有的東西。
那之后我以為以黎俞的驕傲會徹底跟我劃清界限,卻沒想到我們之間來了個角色互換,倒變成了他一直在追著我走。
可是我已經不會再心軟了。
隔了一個周,黎俞突然消失了,好幾天都沒來上課。
我以為他終于放棄了,卻沒想到姜悅婷倒來找我了。
她把我約到學校附近的奶茶店里,把手機推到我面前。
屏幕上是黎俞的照片,他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面色蒼白,手背上的針頭穿刺進青色凸出的血管里。
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姜悅婷抹了一把臉:
「黎俞已經進了醫院了。」
我皺眉:「跟我有什麼關系?」
姜悅婷猛地抬起頭來,不滿地控訴道:「好歹黎俞也是你前男友,他都這樣了你一點同情都沒有嗎?你、你好歹也該去看看他啊!」
我仔細端詳著姜悅婷的臉。
這個女人充斥著我青春期的四年,我曾經羨慕她、嫉妒她,也恨過她。
最恨的時候,我希望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在我跟黎俞之間,然后又被自己的惡毒嚇得夜不能寐。
她所謂的友情帶給我太多痛苦,以至于我在看到她的臉時會習慣性地感覺難受。
我垂下目光,不答反問:「你知道之前你跟黎俞拍藝術照的時候我在干嗎嗎?」
姜悅婷一愣:「……干嘛?」
我看向窗外,目光發散:
「我得了急性腸胃炎,一個人去急診的時候暈倒了。
「我在這個城市沒什麼親戚朋友,連個給我交費的人都沒有,只能打電話給黎俞讓他回來。」
姜悅婷的表情一下子變了,顯然她也知道,黎俞選擇了陪她拍照,并沒有回來。
我聲音很輕:「然后他告訴我,他有事很忙,讓我堅持一下。」
我回頭看姜悅婷,疑惑道:「為什麼現在他不可以堅持一下嗎?
「難道我天生賤命,你們都生來高貴與我不同嗎?」
姜悅婷驀然無言,沉默了很久后才訥訥道:「……但是他知道錯了。」
她的眼眶逐漸泛紅,聲音里也帶上了哭腔:
「你以為我愿意來找你嗎,我們都一起十幾年了,要不是你,我們說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我以為你們分手了,我們之間唯一的阻礙就不存在了,可是他說、他跟我說我們不可能了!
「因為他喜歡上你了!」
姜悅婷激動地看著我,連滑下來的眼淚都沒顧得擦:「他是因為在雨里等了你一夜才生病的!
「他都這樣了,你難道就不能原諒他嗎?!」
我輕笑了一下:
「淋雨?我跟他在一起這一年,我淋的雨自己都數不清了。
「你宿舍停電的時候打視頻給黎俞,說你怕黑,你還記得嗎?」
姜悅婷咬了咬嘴唇:「是、我是打給他了,我——」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她:「你們倆視頻的時候,我正冒著雨,夜里打車穿過半個城市去給他買胃藥。
「那天的雨可比他淋的大多了。」
我撐起身子湊近姜悅婷,壓抑著憤怒道:「你們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難不成只有你們會受傷、會心疼,別人都只是行尸走肉嗎?!
「我是因為愛才圍著他轉,不是因為賤!
「我沒興趣再陪你們演戲,黎俞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拿起包站起來就要走,姜悅婷失控般地叫住我,大喊道:「可你不是很喜歡他嗎,你那麼愛他,怎麼能對他這麼狠心?!」
我突然覺得其實黎俞和姜悅婷這麼多年分不開是有道理的。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兩個人都是個頂個的自私,毫無底線地踐踏別人的感情,幼稚又固執,不是傷害別人就是傷害自己。
我俯視著她,冷冷道:「哪怕是巖漿澆了這麼久的冰水也該凝固了,又何況是愛呢?」
我轉身要走,卻猛地看到了門口站著的黎俞。
他臉色煞白,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了。
看到我回頭,他張了張嘴解釋道:「我以為悅婷來找你麻煩,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眼淚就砸在了地上。
蒼白的臉上,只有泛著血絲的眼睛帶著一抹紅色。
他站在那里像個僵硬的石頭人,語氣支離破碎:「……冉冉,我不知道你受了這麼多苦。」
我嘴角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
「少放屁了,不過是因為不在意,所以假裝看不到罷了。
「你倆真是一個賽一個地惡心,以前我大概是眼瞎了才會喜歡你。
」
說著我就撞開他出了門,黎俞被我撞了一下,185 的大男人腳下居然踉蹌了一下。
他沒再攔住我,只是失魂落魄地問道:
「如果我愿意贖罪呢?」
我沒回頭,冷漠道:「晚了,我殺了你再贖罪,你難道就能復活嗎?
「你的贖罪沒那麼值錢。」
……
經此一次,黎俞沒有再用自殘的方式來要挾我了。
他大概也明白了,所謂的在意只是因為愛。
等到不愛了,他就是殺了自己我也不會回頭了。
但他卻總還是在我身邊出現,有時候給我送一杯奶茶,有時候幫我帶一把傘。
我很煩,曾經當著他的面把奶茶扔進垃圾桶讓他滾,就像他曾經對我那樣。
黎俞沒有生氣,比我高一個頭的男人在我面前卑微道:「我下次不送了,別趕我走,冉冉。」
他伸手捂住臉:「起碼讓我在你身邊,不然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活下去。」
我又氣又煩,只能盡量讓自己眼不見心不煩,避著他走。
祁深也經常來找我,我能看出他對我的心意,卻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喜歡我。
也許是經過黎俞這一次,我對這種出眾的男生已經有些害怕了。
在祁深再一次約我的時候,我委婉地拒絕了他:
「我現在暫時沒有做好開始新感情的打算。」
祁深過了很久都沒回我 ,我以為他被我挫傷了自尊會就此放手,
卻沒想到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一條:「在你宿舍樓下了,不能當情人可以先當朋友吧?現在朋友邀請你下來吃飯。
」
我捂著嘴沒忍住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回他:
「OK,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