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大概我聽到這句話會欣喜若狂。
那時候,我多希望能取代姜悅婷,在跟黎俞吵架之后我也會幻想,早晚他會愛上我,跪倒在我面前哭著懺悔。
可他現在真的這麼說了,我卻一點欣喜都沒有,反而心里只剩下空落落的酸澀。
大概是……那顆愛他的心早在長久的折磨里死掉了,再也不會被觸動了。
我在黎俞受傷的表情里,一點點把手抽了出來,輕聲道:
「黎俞,你愛的到底是我,還是愛而不得的感覺呢?
「是不是永遠只有得不到,在你眼里才是最好的?」
「不!」黎俞著急地上來握我的手,「冉冉,我是真的喜歡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咚!」
我倆同時扭頭。
姜悅婷正站在門口,手里的東西掉了一地。
她愣愣地看著黎俞,不知道聽了多少。
我不想再糾纏這一團亂麻似的關系,用力抽出了手,從姜悅婷身邊擦肩而過,關門走了。
……
我不知道黎俞跟姜悅婷最后是怎麼解決的,但是姜悅婷卻沒疏遠黎俞,反而更經常地跟在他身邊。
倒是黎俞,一改之前的寵溺,對姜悅婷總是很不耐煩。
我們之間的關系好像倒了個個兒。
我生日那天,黎俞約我吃飯。
他給我打電話:「我在你樓下等你!」
我沒搭理他,轉身回了宿舍睡覺。
深秋的夜雨來得總是很突然,等窗外滑過一道驚雷時我才發現外面下了大雨。
我心里一緊,但是又安慰自己,不會的,黎俞怎麼可能會等我這麼久。
從來都只有我等他,沒有他等我。
只是我還是有些不安心,赤著腳走到陽臺上看了一眼。
夜風順著窗縫兒鉆進來,凍得我打了個寒戰。
窗外大雨噼里啪啦地砸下來,昏暗的路燈邊樹影飄搖,落葉掉了一地。
那里一個黑影卻一直靜靜地矗立著,沒有打傘,在蕭瑟無邊的夜色里靜默。
那身影太熟悉,
是黎俞。
我心狠狠地顫了一下,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咬咬牙拿了一把傘沖了下去。
果然,瓢潑大雨里,黎俞正站在路邊,好像已經站成了一座雕像般一動不動。
我撐開傘跑過去,站到他面前怒道:「你他媽的有病啊,你胃剛好了沒幾天又折騰什麼?!」
黎俞低下頭,他的面容一半隱藏在陰影里看不清,雨水順著他的下巴不停滴落,看起來就好像他在流淚一樣。
然而他卻笑了,笑得很開心:
「冉冉,你還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我再也忍無可忍,伸手狠狠地抽在他臉上:
「你不要再作了好不好?!」
黎俞被我一個耳光打蒙了,然后回過神來卻又把另一側臉湊了過來,他輕聲道:
「打得好,冉冉,你解氣了嗎?沒解氣的話再打一下。」
我被他這瘋狂的樣子嚇了一跳,到底沒能再打下去,只是狠狠地拽住他的衣領咬牙道:
「黎俞,你到底要干什麼,我們已經結束了,結束了!」
黎俞眨了眨眼睛,雨水順著他的纖長的睫毛砸下來,就好像是被打濕了翅膀飛不動的蝴蝶一樣棲息在那里茍延殘喘著。
他認真地看著我,語氣有些痛楚:
「冉冉,你以前等我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
我一下子愣了,那些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我。
等黎俞的感覺,我太熟悉了。
因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似乎總在等待。
我有時候在想,我就像是數碼世界里遺失的數碼寶貝,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等我命定的那個人來找我。
我等著他跟我一起,等著他想起我……等著他愛上我。
可也許等待的時間太久,久到我已經太累了,累到不想等了。
黎俞突然在雨里擁住我。
昏暗的漫天大雨里,四周只有無邊的雨聲,路邊昏黃的路燈映亮了地上一圈圈的漣漪。
黎俞死死地抱著我,好像生怕我逃走了一樣,他的聲音顫抖著:
「我總是太晚才認清自己的心意,冉冉,以后換我來等好不好?」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卑微,我們的地位好像調轉了一樣,黎俞的哽咽的聲音在雨里若隱若現:
「以后我來等你,我來追著你,我來愛你……
「冉冉,求求你,別不要我。」
他的語氣太可憐了,好像一條被人拋棄在大雨里的喪家之犬,哀戚地求著主人不要拋棄它。
我該心軟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曾經那些眼淚和刺痛又重新涌上我的心頭。
那些無處訴說的傷心難過,那些不知道只能流給自己看的眼淚,那些等待的夜晚。
我突然想起,這樣的滂沱大雨,我也是經歷過的。
那天晚上黎俞犯了胃病,家里的藥沒了,我大晚上淋著瓢潑大雨去醫院急診給他開藥。
等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他在跟姜悅婷視頻。
他告訴我,姜悅婷宿舍停電了,她怕黑,要哄她睡覺。
我當時很想說那我呢,我一個人穿過黑暗的小巷,淋著雨,打車穿過半個城市去給他買藥。
我難道不怕黑嗎?
后來我才想明白,黎俞不是不知道我為他付出了什麼。
只是他偏愛的那個,從來都不是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