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朗在我家門口等著,提醒我吃藥,帶傘,有點嘮叨。
我笑他,「你比我媽媽注意的都多。」
他的臉紅了起來,聲音也弱下來,「不是你讓我一直和你說話的嗎?」
我點了點頭,「嗯,我喜歡聽你和我講話。」
我向他說謝謝,他臉上的紅蔓延到脖子,連手指頭都泛著紅。
外面在下雨,天氣越來越涼,我感覺自己穿少了,風呼呼往衣服里吹,喉嚨也在發癢。
幸好比賽的時間是在上午,我還可以克制的住輕微的咳嗽。
我將練習了無數遍的稿子,面對著老師同學講出來,鞠躬的那一剎,感覺渾身一輕,腦子卻很重,重的差點栽倒。
等不到宣布結果,也沒能看成盛朗的演講,我被老師送去了醫務室,醫務室里的老師給我量了體溫,跟我說,「我給你假條,你叫你爸媽來接你去醫院。」
他已經把手機遞給了我,我抬起手,卻有些猶豫,那個手機就被另一個人拿走了。
盛周低垂著頭,手指飛快撥號,「我叫我媽來好了。」
我的心一緊,「不用麻煩阿姨,我自己也可以去醫院。」
他拿手機的手一抬,分給我一道眼神,「你現在需要人照顧,不用逞強。」
我帶他去了我的教室,他在外面等我,我進去收拾東西,出來的時候,他順手拿走了我的書包。
我和他沉默地走到校門口,他忽然開口,「你要是打給叔叔阿姨,他們肯定也會過來的。」
「你還小,不用那麼成熟,」頭頂重了一下,盛周摸了摸我的頭,「不要想太多。」
我一時間沒能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阿姨帶我到學校附近的醫院,忙前忙后給我掛水,倒水,還帶了一條毯子給我蓋上。
我和阿姨說謝謝,然后就靠在椅背上睡覺,腦子昏昏沉沉,很累,想睡覺,但是疲累的感覺一直強烈存在,反而睡不著,只是全身都難受著。
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好像聽見了媽媽的聲音,她在和周阿姨說話,沒一會兒,周阿姨就走了,她在我身邊的椅子坐下。
我睜開眼,確認了她確實存在,「媽媽?」
媽媽點頭,衣服半濕著,問我渴不渴。
我搖頭,她就嘆了口氣,「你怎麼也不讓人省心,姐妹兩個一個比一個折騰。」
對不起三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媽媽又說,「你要學著照顧好自己,媽媽也不能一直看著你啊,你一直都乖,少讓我操點心。」
我低聲說,「我知道了。」
等藥水都掛完,媽媽帶我回家,讓我在床上躺好,給我掖好了被子,「你先睡會兒,等會兒叫你起來吃飯,喝藥。」
打完吊水,我已經清醒好多了,現在睡不著,就望著天花板發呆,腦子里空空的,什麼也不想。
直到媽媽推門進來,開了燈,叫我去吃飯,我才意識到已經過去很久了。
飯桌上就我和媽媽,我吃到一半,媽媽就急匆匆站起來打包,「我去給你爸爸姐姐送飯去,明天你爸爸就回家,一個人別害怕啊。」
媽媽走了,我也沒吃完,把剩下的飯菜都放進了冰箱,關上燈,又躺回床上,自己說給自己聽。
「以后還是不要生病了。」
多麻煩。
7
盛朗給我帶回了優秀獎的獎狀,他說評委老師對我的點評特別好,說了很多,問我身體怎麼樣,說他當時是想送我去醫務室的,但是被老師攔住了。
我問他,「你是不是會打籃球?」
他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點頭。
我認真地請求他,
「盛朗,你教我打籃球好不好,鍛煉好身體,我就不會這麼容易生病了。」
生病真的太辛苦了,姐姐病了這麼多年,一定特別累。
他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下來。
我看著他,看得他耳朵偷偷變紅。
他好像沒有拒絕過我的任何請求,也沒有錯過我的任何一句話。
「盛朗,謝謝你。」
而我對他說得最多的話,應該是「謝謝」。
姐姐出院之后,身體的狀態差了好多,爸爸不敢再讓她和我們一起上下學,想要每天接送我們。
我插了一句嘴,「我想放學之后和盛朗打會兒籃球。」
爸媽立刻擔憂地看向姐姐,姐姐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她沒有去看爸媽,對我說,「很好啊,打籃球可以長高。」
爸媽雖然答應了,但我看到了他們眼中隱隱的責備,媽媽拉著我偷偷去了廚房,「你姐姐剛出院,不能跑不能跳,你干什麼在她面前提籃球,她再傷心了呢?」
我看著媽媽,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空空的,木訥地點了點頭,「我下次不說了。」
媽媽考慮的永遠比我周到。
我哪有像盛周說的那樣成熟。
莫名地,我又對著媽媽說了一遍,「媽媽,我想打籃球。」
媽媽摸了摸我的頭,「打打打,在你姐面前收著點就行。」
她的手碰到了我的劉海,我問她,「媽媽,你看出來我剪劉海了嗎?」
媽媽愣了一下,視線放到了我的額前,遲疑地說,「是啊……自己剪的?挺好看的。」
我和她的目光交錯,是我先移開的,我望著地面,喃喃地說,「對,是我自己剪的。」
廚房太小,好像空氣也稀薄了,我繞過媽媽走出廚房,到了門旁,卻沒有忍住對媽媽說,「姐姐不會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