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姐把手邊的書扔到他們身上,「她是我妹妹,不是小跟班,你們再給她亂取外號,我就和老師說你們想讓我發病。」
姐姐也一直在保護我。
英語老師開始給我培訓,第一件事卻不和英語有關,而是讓我貼著墻站,她撥開了我的劉海。
「演講要看儀態的,不能畏畏縮縮,以后抬頭挺胸走路,知道嗎?」
我抱著老師給的材料,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到墻邊站著一個人,他原本在盯著操場,收回視線的時候就和我對上了目光。
盛朗站直了身體,向我走過來,「我這周值日,一起回家吧。」
我跟在他后面,盯著他的腳跟,腦子緩慢運轉。
「老師不是不讓你低頭?」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的頭,突然頓住腳,定在我身前,把我嚇了一跳。
我看著他,情不自禁地又想低頭,盛朗忽然抬手敲了敲我的頭,「為什麼你那麼像小蝸牛?遇見什麼就縮到殼里。」
我回他,「蝸牛隨身背著家,隨時回家多好啊。」
他雙手背到腦后,轉身往前走,「蝸牛好不好我不說,但你要是再低頭,比賽肯定會輸給我。」
我在原地站了站,追了上去。
輸贏我沒考慮過,只是我把自己藏久了,突然被人找出來,他們對我有期待,我不想辜負他們。
盛朗多看了我幾眼,「我怎麼感覺你突然高興了?」
我沒和他說,他們的存在讓我覺得暖洋洋的。
培訓的兩個星期里,我的空余時間都被填滿,充斥著英語,但我不覺得英語討厭了。
在比賽前兩天,老師讓我修修劉海,不要讓頭發擋到眼睛,我在家里對著鏡子,拿著剪刀,一剪子一剪子剪頭發。
碎發往下掉,我把劉海重新梳好,現在眼睛已經藏不住了。
不會再一低頭就有遮擋,我的心跳的有些快,不太適應眼前的敞亮寬闊。
我走出房間,進到廚房找媽媽,問她有什麼需要幫忙,她背對著我炒菜,「你去寫作業,去練習,不用你幫忙。」
我摸了摸自己的劉海,聽到開門的聲音,爸爸下班回來,說他去菜市場買了新鮮的河蝦。我小跑過去把河蝦接過來,爸爸揉了揉我的頭發,「倩……」
房間里忽然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我怔了一下,爸爸鞋都沒來得及換好,一下沖到姐姐的房間。
姐姐捂著胸口,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急促地呼吸。
救護車的聲音驚動了這棟樓的人,爸媽著急地把姐姐送上救護車,我想跟上去,可我人太小了,跟不上他們的速度,也被人群淹沒,我下樓的時候,車已經走了。
盛周拉著我的胳膊問我,「你姐姐發病了?她怎麼會突然發病?」
盛朗把他推開,「這麼兇干什麼?她怎麼知道。」
我搖了搖頭,緊抿著嘴,眼淚也擦不干。
盛周放緩了語氣,和我道歉,我仍舊是搖頭,跑回家,守在了手機旁邊。
我沒有來得及關門,盛朗進來站到了我旁邊,「沈樺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她不是還說要看你比賽嘛。」
眼淚源源不斷地砸到手機屏幕上,黑色的屏幕倒影著我的臉。
不可能不擔心啊,我一直都在擔心,我生怕哪一天,我就沒有姐姐了。
6
客廳的燈亮了一夜,盛朗也在我身邊坐了一夜。
我暈暈沉沉,在鈴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接通了電話,我緊張地開口,「姐姐怎麼樣了?」
爸爸的聲音很疲憊,「沒事了,你姐姐沒事,我和媽媽都回不去,你自己吃飯上學行嗎?」
我連忙點頭,后來才后知后覺地出聲答應下來。
我掛了電話,一瞬間筋疲力盡了,身上好像傾壓下來一座大山,我靠著沙發,已經干了的眼眶又被我眨出幾滴眼淚。
盛朗說,「要不然你今天也請假吧?」
「不用了。」
話一出口,我的聲音干澀難聽,我去收拾了書包,剛走出房間,盛朗就把我拉到了他們家,周阿姨也給我準備了一份早餐。
這一天我一直在走神,放學后我沒有回家,盛周盛朗和我一起去了醫院。
姐姐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機。
她已經醒了,一下就看到了我,她向我招了招手,我走到她身邊,叫她,「姐姐,你還疼嗎?」
她的眼睛彎了彎,張張嘴,霧氣浮在了呼吸機上。
她忽然抬手,摸了摸我的劉海,摸了摸我露出來的眉毛。
就像是一瞬間決堤了,我又哭了。
分明是姐姐生病,但我總是比她哭得多。
爸媽拜托盛周照顧我,他說他已經拿我當妹妹了,肯定會照顧好我的。
我跟著他們回家,一路上卻是渾渾噩噩,盛周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是不是發燒了?」
「家里有藥。」
家里常備著各種藥,我在盛朗家吃完飯就回了家,盛朗拿著書包過來,和我一起寫完作業,催著我去吃藥,睡覺。
吃過藥后很快就困了,這一晚上睡得很沉,夢境在頻繁地變化,有姐姐,爸媽,還有明天的比賽。
第二天鬧鐘還沒響的時候我就醒了,我換上媽媽之前特意給我準備的比賽的衣服,老師說比賽全程錄像,到時候可以給爸媽看。
現在,他們應該沒有什麼心思看我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