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良久,終于開口接了他的話,我說:「好啊,我們分手。」
這是我第一次開口說分手。
他手裡將燃的煙掉在桌子上,他站起來極其大力的踹了一下茶幾,大理石製成的茶幾被他踹的斜斜的移開,他紅著眼睛朝我吼:「好啊,分手就分手,你當我離了你不行嗎?」
然後摔門離開,哐當一聲震耳欲聾,也不知去哪了,大概是去車裡過夜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個小時,然後開始收拾行李,第二天晨曦微露的時候,我帶著我的東西去了阿禾家。
阿禾義憤填膺,指著我問:「你說,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孫子又負你了?」
一晚上沒睡,我困的直打瞌睡,聞言搖搖頭,說:「阿禾,是我同意的,」
這句話其實這段時間已經在心中流轉數百回了,可是這是我第一次說出口,太累了,又有點釋懷,就像擁抱住了四年前因為被背叛而絕望的將自己埋在撒哈拉紅色沙爍下險些窒息的我自己。
我終于開口說:「我不愛他了,阿禾,我好像,不愛他了。」
她怔怔的看著我,嘴巴因為吃驚張的大大的,像看著自己不認識的人。
7
我重新去了一次撒哈拉,站在廣袤無垠的沙漠上方的時候,接到阿禾的電話,她吞吞吐吐的問我:「那誰來了,說接你回去,看著瘦了一大圈,看著怪可憐的……」
不過她立刻轉移立場問,「我把他打出去了,你什麼時候回來?」最後像是不死心,又掙紮著問了一句:「你們這次是真的完了啊,沒可能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後來阿禾還是背叛了我,我回國下飛機的時候,看見了宋岱巖,他確實瘦了很多,不過精神還不錯,看見我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又有點緊張的樣子,說:「我來接你回去。
」
我沒矯情,跟他上車之後說:「謝謝你,送我到阿禾那裡就行。」
他沉默的按著方向盤,過了很久才說:「我錯了行不行,我錯了。」這樣驕傲的一個人,我想他一定沒有這樣求過別人,他說。
「我真的錯了,你走了之後,那件房子空落落的,沒有你,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他深呼吸一口氣,閉上微紅的眼睛,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方盒子,遞到我面前,說:「我們結婚吧,王曦。」
說不吃驚是不可能的,他這樣的人,如果比喻的話,就像風,來去瀟灑自如,他一直是個怕負擔的人,即使是在我最愛最愛他的那段時光中,我也從來都沒有幻想過,有一天他會和我求婚。
可除了震撼之外,我再無旁的情緒,我一直想不通,當年那樣喜歡宋岱巖的我自己,當年被那樣對待,卑微到塵埃中的時候我都執著著不放手,為什麼在一切穩定後,我突然就變了。
我想了很久都沒想通,直到我再一次回到四年前的故地,我終于想通了,我一直不是個大度的人,原來在時光的洪流中,我一直記得四年前那個被深深傷害過的絕望,那些苦苦的哀求跟懇請,那些毫無底線和原則的遷就。
那些自暴自棄想要一了百了的絕望的念頭,在我和宋岱巖卑微求和重新在一起的後四年。
原來我一直都沒忘記過那些傷害,我的情意在反反復複的回憶中漸漸消失,最後只剩下了,重新撿起這些年所剩不多的自尊和自愛的王曦。
這個女孩子的反射弧那樣的長,隔了那樣久,她才恍然反應過來,她要好好去愛自己。
推開宋岱巖的戒指的時候我無比的冷靜,我知道自己不會後悔現在的決定,我看著宋岱巖,搖搖頭,抱歉而又釋懷的說:「對不起,宋岱巖,我不愛你了。」
他似乎預料到這個結局,沉默很久之後,他紅著眼笑了笑,問:「現在不愛了,那之後會嗎?你沒有喜歡的人對不對,如果全部重新來,你願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看著外面的車流,時光那樣的長,它修復好我所有的自卑和傷口,給我一個完整的王曦,我終于學會用平等的態度去對待愛情。
至于之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將頭靠在車窗上,我微微笑了起來,就讓時光來驗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