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眼含期待問。
我覺得他可能是誤會了。他大概以為我要跟他解釋之前懟他丈母娘的事。
我站起來道:「舅舅,我哥已經去外地上大學了,我家的房子您看看什麼時候騰出來?我這不上高中了嗎?我們準備過去住。」
我已經提前做了最壞的打算。舅舅大概率會不高興,甚至直接翻臉。
沒想到,他竟然只是一愣:「哦,你是說房子的事啊。」
我姥姥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轉身就揪住我的衣領嚷著:「劉千禧!大人之間的事,輪得到你個小娃子說話嗎?」
我爸飛快地起身,一個箭步沖過來:「媽!你放開千禧!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劉樹生!你看看這丫頭厲害得,跑我們家撒野來了!」我姥姥冷笑。
我假裝害怕,哭了起來。
四周一片寂靜。旁邊桌子上吃飯的客人也紛紛朝這邊看來。
「媽,你跟個小孩子較啥真?」舅舅打著圓場,又對親戚們道,「沒事沒事。大家繼續啊。」
姥姥剜了我一眼,不甘心地松了手。
「那房子……」我揉了揉眼,擠出幾滴淚,執著地看著舅舅問。
「有啥事咱回家慢慢商量好不好?千禧,舅舅還能昧了你家房子?」舅舅干笑一聲。
我爸拉拉我的衣襟:「算了,閨女,這麼多人盯著呢。」
我用勁甩開他的手,心說要不是你們一個愛面子、一個窩囊,至于我一個小姑娘出面嗎?
見我盯著他不放,舅舅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多大個事?回去就把鑰匙給你媽,行了吧?」
他丈母娘在一旁陰陽怪氣地道:「小小年紀就這麼刁,長大了誰家敢娶啊?」
「姨!你這說的是啥話?」
我爸不高興地道。
老婦女訕訕然閉了嘴。
然而,我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回了姥姥家,當著所有人的面,舅舅竟然說他早就把房子租出去了!
我爸氣得摔門就走,我怎麼叫都叫不住。
我瞥了我媽一眼。
她飛快地避開我的視線。
好啊,看來她早就知情啊。怪不得每次只要一提房子的事,她就要發好大一通火。
我不客氣地對舅舅道:「是嗎?既然這樣,那您把房租給我們總可以吧?」
舅舅雙手一攤道:「呀,已經給了你哥交學費了。明年吧。明年一定給你們。好吧?」
「劉千禧!我是餓著你了還是凍著你了?跑到這里來丟人現眼!」我媽吼著,沖我揚起了巴掌。
「打呀,你打!」我想起她之前打我那一巴掌,臉上又升起火辣辣的感覺,走近一步,一把抓著她的手腕冷笑道。
我媽的嘴哆嗦了幾下,哭了起來:「我是造了什麼孽,生了你這麼個祖宗!」
舅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饒有趣味地看著我們母女。
姥姥黑著臉往外推我媽:「滾滾滾!大喜的日子,嚎啥嚎!」
舅舅的丈母娘從舅媽他們那個屋出來,隔著門大聲道:「我說親家!這是咋了?大的哭小的叫!也不怕驚著月子里的大人孩子?」
姥姥連聲道歉。
回家的路上,我媽也不嫌丟人了,一會兒罵我不體諒她,讓她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一會兒又苦口婆心地勸:「閨女,你看看你舅,雖然你對他這個長輩沒大沒小的,可他多有涵養啊,一點都不惱。」
「你舅也不容易,一輩子沒個正經工作,到處打零工。
又生了倆孩子,負擔重呀。你說我這個做姐姐的能不幫襯幫襯?我可就這麼一個親弟弟啊。你要是有個弟弟,你肯定會跟媽媽一樣想著幫襯他,對不對?」
我正琢磨怎樣解決房子的事,又恨她當眾打我,一直懶得搭理她。聽她這麼說,扭頭惡狠狠地道:「我要有這麼個好吃懶做的寄生蟲弟弟,我一早一把掐死他!省得他禍害別人!」
6
過了幾天,我叫我爸抽空跟我一起去找租戶說明情況,讓他們另外找地方去住。
我爸有些猶豫:「這你舅都收了人家房租了,咱現在讓人家走,人家能同意嗎?」
「總得讓他們了解情況,對吧?實在不行,咱趁家里沒人換了鎖。」我故意說給我媽聽。
作為一個知法守法的好公民,我當然不會那麼做。
雖然房子的確是我家的,但對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付了房租給我那個討人嫌的舅舅,理論上來說,已經與我家形成了契約關系。我撬門而入,搞不好人家反過來告我個私闖民宅。
我就是看我媽超級不爽,故意氣她。
果然,她一聽就炸了毛:「你啥也敢!你舅都收人家錢了你去趕人家走?太不道德了!」
「道德?」我都被她氣笑了,「媽,你跟我講道德?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道德是靠自我約束的,法律可不是。」
「你想干嘛?」我媽有些慌。
「人家租戶不知情,我的確不能找人家麻煩。不過,我可以找警察維護咱們的權益。」我笑了一下。
我媽面色很難看,說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心虛:「小祖宗!你別折騰了行不行!警察哪有工夫管這些家長里短!」
「如果我說有人侵占了我家財產,你說警察有沒有空管?」我一想起舅舅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就來氣。把我家攪得一團亂,他倒在一旁氣定神閑地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