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辨不清。
總之那場比賽,最終是他先踩了剎車。
下車時,我胃里翻江倒海,踉蹌著跪倒在地上。
江厭怒氣沖沖地摔了頭盔,把我拽起來,咆哮著問我:
「你他媽不要命了是不是?」
而我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問道:
「現在可以在一起了嗎?」
他眼眶發紅,半晌無言。
就這樣,我們順理成章地談了兩年戀愛。
所有人都說我愛慘了江厭。
可每當這話傳到江厭耳中,他總是目光灼灼地盯著我,薄唇勾起諷刺的弧度。
「愛?」
「這種女人最會騙人了。」
「她才不愛我。」
我垂著眼,沒說話。
此后,他經常帶女人回家,試探我的底線,還動不動提分手,逼我妥協。
再后來,盛瑤瑤回國了。
三次「二選一」。
我每一次都死于江厭的選擇。
我每一次死后,世界都重啟。
直到我用完最后一次攻略機會,再也無法重生。
其實仔細想想,被攻略者在知曉一切的情況下,怎麼可能對虛情假意的攻略者動惻隱之心呢?
終究,是我太天真。
5
江厭醒來時,我正無聊地在病房內飄來飄去。
門突然被推開。
盛瑤瑤紅著眼眶走上前,牢牢抓住他的手,關切地問:
「阿厭,好點了嗎?」
「剛才你都把我嚇壞了。」
她指的是,在車禍現場,江厭說我還會醒過來之類的話。
可很明顯,江厭并不想和她多聊。
他撐起身子,解鎖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忽然訝異地出聲:
「已經過去兩小時了?」
盛瑤瑤不明所以,附和著問:「是啊,怎麼了?」
江厭眼底情緒劇烈地一顫,手指忍不住輕顫,聲音發緊: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盛瑤瑤被他嚇到了,愣在原地不敢接話。
前兩次,我死后不到半小時,世界重啟。
但這次,已經過去兩小時了,世界仍然繼續運轉。
江厭猛地站起身,神情凄然,猶如一頭困獸。
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拔了留置針就往外跑。
盛瑤瑤連忙去追。
我飄蕩在他們身后,暗自猜測江厭會去哪里。
直到熟悉的門牌號出現在我眼前,我才驚覺,他來的是我家。
門鎖被撬開時,江厭第一時間沖進去,四處搜尋我的身影。
「小竹,我知道你沒死,你是不是在躲我?」
客廳沒有人,廚房沒有人,書房也沒有人。
最后,是我的臥室。
推門而入后,他突然停住,仿佛被釘在那里,步子都邁不開。
因為——
四周雪白的墻壁上,貼滿了照片。
他一張張看過去,眼角漸漸染上一抹薄紅。
「阿厭,你陪她拍了這麼多照片?」
盛瑤瑤面色難看,眼底的醋意怎麼壓都壓不住。
「我們認識十幾年,你都沒——」
話到一半,她突然噤聲。
江厭死死盯著她,臉色一寸寸灰敗下去,直至慘白。
他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這四個字:「這不是我……」我望著照片上笑容和煦的男人,情不自禁彎了彎唇。
是的,那不是江厭。
為什麼第一眼選中他做我的攻略對象?
為什麼把三次機會全都浪費在他身上?
不就是因為他那張臉嗎?
那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
陽臺的窗沒關嚴實,晚風吹入室內,卷下了一張合照。
江厭撿起它,看清背面的雋秀字跡,陡然紅了眼。
「祝我的小竹子平平安安。」
「——林煦。」
6
記憶如黃昏的風,緩緩驅散心間的陰霾。
第一次聽見林煦這個名字。
是在十年前,高二開學分班考試的那個下午。
我的同桌是個混子,連作業都要抄我的那種。
開考前他要求我幫他作弊,我沒答應。
于是那天放學,他把我堵在教室后門,當著所有同學的面嘲笑我:
「小胖妹,長得丑就算了,心地也不善良啊。」
「讓你傳答案是做好事積德,懂嗎?」
「還不領情,活該你又胖又丑。」
那時,我因為治療青春痘吃了不少中藥,體內激素紊亂,確實胖得像只小企鵝。
好多同學都在附和。
我漲紅了臉,被撲面而來的自卑情緒壓倒。
在眾多奚落聲中,忽然有一道清冽的男聲插進來:
「對女生的相貌評頭論足,就這麼讓你驕傲啊?」
視線聞聲而動。
穿黑色 T 恤、戴黑色舌帽的少年插著口袋,站在我身側。
后來我才知道,他叫林煦。
是大我兩歲的高年級學長。
林煦抬抬下巴,用眼神點了點我同桌,口吻輕蔑:
「問你呢,垃圾,臭蟲?」
「你不懂尊重女生是吧?」
我同桌愣了下,反應過來后,罵了句臟話,脫下校服外套就要干架。
林煦上前兩步,擋在我身前。
后面發生什麼我記不太清了。
林煦在打架前,把帽子扣在了我頭上,我的視線被遮得嚴嚴實實。
我只能聽見我同桌痛苦的悶哼聲。
等周圍安靜下來時,我慢慢抬頭,正撞入一雙清冷的眼。
「沒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林煦的聲音很低,卻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從那天起,我同桌再也沒找過我的麻煩,甚至還找老師主動換了座位。
我知道,其中有林煦的幫忙。
因為有幾次放學回家,我看到他勾著我同桌的肩膀,看似在笑,眼底卻森寒無比。
「唉,哥,你就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欺負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