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雙手相握之際,我看到了他掌心的那道傷疤。
那道突兀的傷疤如一道雷電般劈向我,使我瞬間汗毛直立。
我沖向廁所,嘔吐了起來。
2
十年前的那天晚上,我年少時所有的夢想和幸福都終止于學校旁邊的廢棄屋內。
任憑我如何掙扎求饒都無濟于事,那幾人最終都沒有停手,那地上冰冷的瓷磚,窗外肆虐的臺風暴雨,閃電驚雷交加,這一幕幕的刺骨回憶,在深夜時,總能讓我從睡夢中驚醒。
那幾人之中,我至死都會記得,有一個人的手掌間有凹凸感,那肯定是道疤。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著清醒和理智。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從青蔥少女變成只剩面具的女人,那被我關在角落的記憶也沖了出來。
十年前,某高三女生在學校被人侵犯,這是多麼爆炸的新聞,而那女生平時還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因為社會影響巨大,公安破案也很神速,沒過三日,就查到作案人是同校的一個口碑不好的男生,因愛慕不成,便心生怨念,伙同另一個社會閑散人員,在那女生晚自習回家只有一人時,趁她不注意,將她拖至一間即將拆遷的廢棄屋里,強行發生關系。
那男生對自己做的事供認不諱。
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已塵埃入定,但當一周后我終于從那黑暗中回過神來,想起新的線索,雖然眼睛被蒙住,但我能確定那日在廢棄屋里的,不止兩人!而是有三人!
但是除了我爸媽,沒人相信。
他們只是認為我是因精神受創而產生的幻覺,又因為警察找不到其他新的證據,來證明現場還有其他人。
我不確定是他們找不到,還是不想找。
而痛苦總是喜歡會成堆聚在一起來戲弄我。
從小將我捧在手心的爸爸也在去公安局舉證的途中,因心肌梗塞,搶救不及時而離開。
那時的我只覺得人生已是一攤爛泥,我想從此腐爛,不再毫無生氣、如此干枯地活著。
我選擇了結自己的生命,還是最痛苦的那種,看著自己的血從手腕間一點點流出。
在我快要到達鬼門關時,林思怡將我拉了回來。
她抱著我大哭,「安禾,你死了,阿姨怎麼辦?」
對啊,我死了,我媽媽就沒有親人了。
在休學一年后,我選擇復讀,日夜用學習麻痹自己,將自己困在自己堆的城墻中,不去理會那些傷人惡語。
最后還是因為狀態不佳,以幾分之差和自己理想中的大學失之交臂,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夢想,選擇和林思怡同一個城市的學校,直到工作。
再到十年后的現在,我的手握住那個手心有疤的人。
3
林思怡走了進來,問我哪里不舒服,我搖了搖頭,恢復了平日的模樣。
廁所門外響起了一個不好聽的聲音。
「那安禾竟然還會來參加同學會?她不覺得丟臉嗎?」
聽聲音我知道是徐又佳,還有另外一位同學,語氣酸得能聞到醋味。
「她會覺得丟臉?你看她那假正經的樣子!看上去居然還混得不錯!」
我拉住想要沖出去的林思怡,自己走了出去。
徐又佳看到我時,就閉上了嘴。
「你們要說就當著我的面說!當年的我是被狗咬了幾口,不過,你們在這里亂叫,跟狗有什麼區別!」
我毫不客氣地嗆她。
死過一回了,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傷到我了。
徐又佳的臉色都白了幾分。
我轉過頭,看到宋澤軒站在我身后,臉色陰晦不明,在我看向他時,眸光中有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東西。
「抱歉,剛剛空腹喝的魚湯,胃有點不舒服。」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假裝心懷歉意。
就在剛才,我做了個決定,我要知道十年前的真相,我要查清楚當年另外的一人是不是宋澤軒!
還是,這只是個巧合?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林思怡說讓我拋開過去,我知道只有找尋到事情的真相,我才能徹底放下。
但不急于一時,要從宋澤軒身上入手并不簡單。
等晚餐用完,已經是晚上 9 點,有人提出去第二場,我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想早點回家,我正在想以什麼理由拒絕。
好巧不巧地,這個時候竟然遇到了沈以誠!
救星!
看沈以誠的樣子,應該是剛好應酬完,臉上有些醉意。
「安禾?」沈以誠好像也看到救星一樣,也不顧我身旁站著的許多人,就徑直地走過來。
「車鑰匙給你,我喝了酒開不了車。」
又是讓我當司機!他知道我從不喝酒,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喝,真正的酒精過敏,會死人的那種。
他拉著我就走,卻被人擋了下來。
是宋澤軒。
「這位先生,你是哪位?你這樣把安禾拉走不禮貌吧!」
二人對峙著,沈以誠的酒意有些散了,看神情酒醒了些,他又恢復那副商業精英的做作樣子。
「你好,我是沈以誠,安禾的……」
「他是我男朋友!我先送他回家。」我接過沈以誠的話,他剩下的醉意猛地全醒了,側著頭看我,像是不認識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