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壞，也僅僅只是這世道上常見的市儈小人物。

她會因為女兒成績差而覺得丟臉，需要拉踩我來找一點安慰。

可她也會在早年接濟我家，會在叔公住院的時候來照顧。

你看，這些小人物，總有閃閃發光的亮點的。

可我爸媽呢？

他們就像黑暗沼澤里的鯰魚，張著大嘴索取著，還噴出惡臭的淤泥。

「我想吃粥。」我給三伯母一個燦爛的笑。

她點頭就去。

「等一下，素素最近在干什麼？」我喊住三伯母。

三伯母嘆氣：「她不肯讀書了，天天在家打游戲，我想把她趕去打工，但她什麼都不懂，我怕她在外面受苦受累，索性先養著吧。」

三伯母家并不富裕，卻養著素素。

「我在北京開個了小公司，可以讓素素去上班，我教她一點東西，將來不至于餓死。」我提議。

三伯母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我點頭。

三伯母跑過來抱住我，滿臉激動：「太好了，省狀元帶我女兒賺錢，一定能行，若若啊，伯母謝謝你了，太謝謝你了！」

26

我回來的事，很快被親戚們知道了。

三伯母太過激動了，到處嚷了嚷，這事就藏不住了。

我并不在乎，照看了叔公兩天，打算帶素素去北京了。

結果我爸媽帶著周葉找來了。

爸媽一來就擠出了眼淚，把我圍著哭訴：「小若，你終于回來了，我們好想你啊。」

「家里破產了，負債累累，我們只能指望你了，你在北京過得怎麼樣？還寬裕嗎？」

他們想要錢。

我是省狀元，當初有學校的一大筆獎金，還有各種獎學金，爸媽惦記上了。

「周葉會帶來財運的，你們指望她就是了。

」我看向沉默不語的周葉。

她精神萎靡，再無往日的高傲，只剩下頹然。

爸媽干笑不已，爸爸索性抽了周葉一巴掌：「你姐姐回來了，不會叫一聲？」

周葉有了點反應，抬頭看我，眼中無光。

我媽罵她：「叫姐姐啊，一天天跟個廢物一樣，看見你就煩！」

「姐姐……」周葉麻木地叫著，不太靈光的樣子。

我皺起了眉頭，不太對勁啊。

周葉不是在家里發癲，逮人就罵嗎？

怎麼這麼呆傻，任憑爸媽打罵了？

「你妹妹現在知道錯了，她乖得很，你原諒她，回家吧。」我媽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又看了周葉兩眼，然后搖頭：「我有事，先走了。」

我推開他們離開。

我爸急了，咬牙道：「周若，你一點都不孝順，你要看著我們死嗎！」

「跟你們學的，你們一直看著我變傻，那些錢用得開心嗎？」我回頭冷笑。

爸媽瞬間僵住了，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目光中全是心虛。

我不再回頭，走了。

27

我帶著素素回北京了。

這個小姑娘不愛學習，性格也不好，但對我倒是很崇拜，畢竟我是省狀元。

好好調教還是能好起來的。

后來素素確實變好了，工作努力，態度也認真，我給她工資漲到了一萬五。

三伯母樂得打電話跟我道謝，然后欲言又止，有話不敢說。

我讓她說。

她遲疑著開口：「昨天你爸媽死了，我們幾家親戚在幫忙處理后事，你要回來嗎？」

我心里頭緊了一下,  隨即平靜詢問：「怎麼死的？」

「周葉半夜發狂，把他們捅死了，據鄰居說,  周葉一邊捅一邊罵：我不要變傻，我不要變傻，我不要財富系統……

「總之挺邪門的，大家也聽不懂什麼意思,  都說是遇到了臟東西，哎。

」

我心臟又緊了一下,  財富系統啊。

顯然，系統找上了周葉,  并且父母同意用周葉的智商兌換財富。

周葉不肯變傻,  但父母就要她變傻。

我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變傻了,  所以看起來呆呆的。

在還沒完全傻透的情況下,  她殺了爸媽。

「周葉被抓了嗎？」我保持著平靜。

「嗯,  送精神病院了,  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哎,  我會經常去看她的,  你放心。」三伯母莫名傷感。

我表示明白了，掛掉了電話。

深吸一口氣，我走在深秋的林蔭大道上，走得很慢，走了很久。

到處都很幽靜，到處都有光禿禿的樹木,  北方的深秋已經留不住一片葉子了。

有些傷痛需要時間慢慢治愈,  就像這些沒了葉子的樹,  要等到來年開春,  才能綻放一樹的綠。

周若，好好治愈吧。

好好生活吧。

-完-

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