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笑:「她不是作,她是怕。」
我聽說,到了漸凍癥中期,生活就基本無法自理了。
她怕,怕顧西辭看到她最丑陋的那一面。
她想漂漂亮亮地,死在顧西辭回憶里。
比起互相折磨,她更想要顧西辭的愧疚。
這樣,他會記得她更久。
看來那天我在咖啡廳里說的話,她都聽進去了啊。
后來呀,張曼又告訴我。
顧西辭找到姜悅了。
因為心情郁結,消極治療,她的病發展得很快。
顧西辭愧疚得要命,竟然真的要陪她環游世界。
但他的公司不能停擺。
沒過多久,公司的總經理就換了人。
冬去春來,春去秋來。
姜悅死在這年冬天。
張曼嘆了口氣:
「其實姜悅也挺慘的,天妒紅顏吶,如果她沒有那些騷操作,我會可憐她的。」
我想了想:「我也是。」
說這話并非圣母心,只是女生之間的惺惺相惜。
之后沒多久,因為決策錯誤,顧西辭的公司遭到了重創。
他這會兒正焦頭爛額。
張曼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笑嘻嘻的:
「那破公司早就該歇菜了,沒有我家圓圓,怎麼可能蒸蒸日上呢!」
我對著電腦審閱項目方案,連連點頭:
「還好跑得早。」
16
后來顧西辭還是找了上來。
其實他早就打聽到我的住址了。
前段時間,有天半夜醒來,我摸黑去洗手間。
不知道怎麼的,就往樓下看了一眼。
正巧就看到他站在我家樓下。
昏黃的燈光落在他身上。
身影寂寥。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
腳下圍了一圈煙頭。
我立刻拉上窗簾,沒有再看了。
這一次,他瘦了很多。
看著精心打扮過,但仍有掩不住的疲態。
他的無名指上,依舊戴著那枚結婚戒指。
「圓圓,我能進去坐坐嗎?」
我雙手環胸,擋在門口:「有事就在這說吧。」
見我態度堅決,他也沒有強求。
「圓圓,我很想你。」
他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滄桑:
「姜悅去世那天,我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難過。」
「但沒有你的每一天,我都覺得無比糟糕。」
看吶,姜悅,現在,你還覺得你贏了嗎?
顧西辭又摸出那枚女戒:
「圓圓,我不能沒有你。」
「沒有你,我該怎麼繼續撐下去啊?」
他真是天真。
當年在醫院,我沒接受這枚戒指。
現在,更加不可能接受了。
我話里帶刺:「怎麼,死了一個白月光,終于想起我這粒白米飯了?」
他來求我,或許有幾分真心。
但更多的,恐怕是看到了我身上的價值,想讓我陪他東山再起。
他淪落成這樣,都是自己作的,怨不了任何人。
顧西辭皺眉:「圓圓,別這樣,這不像你。」
我聳聳肩:「見人說人話,見狗說狗話。」
我和張曼,從來就是一路人。
不過因為愛他,所以收起爪牙。
可是他不珍惜。
他語氣篤定:「我們那七年,你不可能這麼快就放下。」
我笑著搖搖頭。
我向來拿得起,放得下。
他卻還在自欺欺人。
「顧西辭,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濫情嗎?」
他抿了抿唇,說:「我和姜悅沒領證。」
我陰陽怪氣:「你和我說這話什麼意思?想要我夸你一句,『喲,你守住陣地了,真棒』嗎?」
「你通過貶低對她的愛,以此夸大對我的情根深種,顧西辭,這讓我覺得挺惡心的。」
什麼「不能沒有你」這種話,他對姜悅也說過吧?
恐怕我答應了他,下次,他就會對另一個女人,說同樣的話。
只恨吶,我們糾纏了太多年。
直到姜悅回國,我才看清他的嘴臉。
我作勢要關門:「不好意思,我得化妝去了,我男朋友還在等我。」
顧西辭一愣:「我不信。」
「不信?」我挑眉,覺得他真是可笑,「你往樓下看看,那個開蘭博基尼的,就是我男朋友,比你高比你帥比你年輕。」
他還真走到走廊盡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然后,面如死灰。
「砰」地一聲,我關上了門。
電話里,新來的實習生聲線明朗:
「姐姐,我到底什麼時候轉正啊?」
-完-
吃西瓜不吐西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