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只有一次,你不要揪住不放。」
「離婚吧,臟了的男人我不想要!」
「你說什麼?」
他似乎被觸動了神經,整個人變得猙獰起來。
我懶得理他。
這家里一個病號,兩個廢物,離了誰都可以,離開我卻不行。
我怕個屌。
果然,我還沒進房間。
陸一鳴的媽媽就干脆利索地給了陸一鳴一巴掌。
她哭罵道:「你對不起安瀾,你還有理了,現在就給那個狐貍精發,要不然你就別認我這個媽,我沒兒子可以,沒兒媳不行,誰也別想替代我們家安瀾。」
陸一鳴似乎回過神來。
他長嘆一口氣,帶著悲傷認輸的語氣。
「安瀾,你別生氣,我現在就發,我……我只是接受不了你說我臟,我在外面應酬也身不由己,那真的只是一個意外……」
他邊說,邊將那條錄音發了出去。
發完,還表忠心一般的給我看。
沒多久,電話響起。
陸一鳴想掛掉,我冷聲道:「開外放!」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陸一鳴,你給我發那個語音是什麼意思?誰是狐貍精啊,你在外面偷吃被你老婆發現了?」
陸一鳴急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發錯了。」
我很快反應過來,陸一鳴發了,但他根本就沒發給那個女人,而是隨便發了一個人,想以此蒙混過關。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只覺得陌生。
他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
還是我根本從來就沒有看清過他。
我冷笑一聲,趁著所有人沒注意之前,快速打開房門,離開家。
身后傳來陸一鳴媽媽慌張的聲音,以及陸一鳴焦灼地掛電話的聲音。
我都不在乎。
人啊,就是賤。
不給他來硬的,他永遠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
我打車向我媽家里去。
車窗里吹來的冷風讓我清醒了一些。
到了媽媽家樓底下,我站了許久,卻沒有勇氣走上去。
爸爸早逝,媽媽再婚。
她又有了兩個孩子。
她很努力地想對我好,但寄人籬下的滋味我還是從一些微小的差別中體會到了。
她送我去上大學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在賓館里睡在一張小床上。
我們聊了很多,卻不約而同地避開了生父、繼父,和兩個弟妹。
末了,她說:「安瀾,你長大了,以后會有自己的家的,等你有了自己的家,你就懂了,有時候,你別怪媽媽不偏向你,我不偏向你,其實是為了你好,我希望你有一天會明白。」
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心口缺失了的東西,在成長的過程中,需要交許多的學費才能彌補。
大一元旦的時候,整個城市都在鼓吹感恩團圓的情緒。
我悄悄訂了票,給媽媽買了花,給繼父買了領帶,給弟妹帶了學習文具,打算給他們一個驚喜。
但沒有驚喜,只有冰冷。
他們不在家。
我打電話問媽媽她在哪里,她那邊很嘈雜,她費力地說自己過幾天才回家,讓我在學校好好學習。
掛了電話,有親戚在微信上問我:「你爸爸媽媽帶著弟弟妹妹去上海玩,你怎麼不去呀?做人要外向一點,不要那麼內向,你這樣怎麼和你爸爸一家搞好關系呀!你以后還要靠人家給你出嫁妝的。」
她將媽媽一家去迪士尼游玩的照片一一發給我。
那些照片唯美、浪漫,充斥著盛世喜樂。
是我媽媽發的朋友圈,可我的朋友圈里并沒有。
她將我屏蔽了。
心上的缺口似乎更大。
所以,陸一鳴說愛我的時候,我沒有絲毫猶豫地接受了他,我太想有一個家了。
我和他一畢業就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沒給彩禮,我沒有嫁妝。
我媽媽說,我沒有把她當媽。
我強顏歡笑,這是新式婚禮。
后來,我們很少聯系,我把陸一鳴的媽媽當自己的媽媽一樣對待,我以為會苦盡甘來。
可惜,人生沒有那麼多HE劇本,大多數時候不過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所以,我現在站在媽媽家樓下,卻還是沒有上去的勇氣。
她會說我什麼呢?
說我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還是說我當初不把她當媽,現在也沒有資格找她哭。
她一向都是強勢的。
我躊躇在樓下,最終還是悄悄地從樓道走上去。
她在十五樓,我上到十六樓,坐在樓梯口那里靜靜地等著。
樓道很空曠,一點聲音就會被放大。
只要她出門說話,我就能聽到她的聲音。
手機被我調了靜音,陸一鳴的電話鍥而不舍地打過來,我始終沒有理會。
我一直在等,等到傍晚。
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我就知道她來了。
她和我的繼父從外面回來,兩人絮絮叨叨地問對方晚上吃什麼、做什麼,弟弟妹妹今晚也要來家里吃飯,該多做一些……
聲音隨著關門聲戛然而止。
我從十六樓下來,靜靜地站在樓門口,望著她的家。
我很想問問她,還記不記得我喜歡吃什麼。
后來,卻又覺得這樣的比較毫無意義。
我進了電梯,出樓門,出小區,沒有遇見任何意外,沒有遇見任何可能認識我的人。
有時候,就是這樣,外表靜悄悄的,毫無聲息的,內心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