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口袋。
手機應該是被綁那天弄丟了。
我找到房東太太。
房東太太這兩年來對我們姐弟一直很照顧,有時候飯菜會做兩份,特意給我們端一份。
她以為我這麼久沒出現是去出差了。
「小年都在醫院住了兩周了,警察聯系不到你,就聯系了我。」
……
耳朵周圍嗡嗡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醫院。
只是在看到病床上那個虛弱的少年時,淚早就浸濕了整張臉。
他看著太瘦弱了。
好似隨時會飛走的白色蝴蝶。
我去的時候,護士小姐正好在給施年進行治療。
少年熟練地撩開衣擺,看著針尖刺入。
他的肚臍周圍早就青紫一片。
我不敢進去。
拉住走出病房門的護士小姐。
在聽到我是里面人的姐姐時,護士小姐的臉上表現出了些許的慍怒。
「施年的病情已經發展成慢性的了,很早就應該住院進行治療了。
「胰腺炎痛起來是真的要命的,他居然能夠忍到這個程度。
「還能邊上學邊打工。
「他的手腕上都是自殘的傷疤,我們懷疑他有自殺的傾向。」
……
走進去時,明顯看到施年的眼睛亮了亮。
但又很快黯淡下來。
他硬是扯出一個看起來放松的笑容。
「姐姐,你忙完啦。」
我上前,抱住他。
骨頭硌著我生疼。
我的弟弟,什麼時候一點肉都沒有了。
「是姐姐不好。」我低聲啜泣。
為了更好地生活,我把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
沒有時間好好關心弟弟。
他痛成這樣,我也沒有發現過異樣。
我輕輕撫摸他腕上的疤痕。
他好似看出了什麼,伸手回抱住我,用毛茸茸的頭發蹭了蹭我撒嬌。
「姐姐,我會努力活下去的。
「只要有治好的可能性,我就不會放棄。」
這話……
我抬起頭,弟弟的臉上充滿著對于未來的憧憬。
「人的信念是很強大的東西。」
我看到少年眼里閃過的光。
「這是徐大哥告訴我的。」
14
從弟弟的口中得知。
他那天下班暈倒在便利店門口,是徐書亦給他做了急救措施,救了他。
不僅如此,徐書亦還給他付清了醫藥費。
他陪著弟弟直到弟弟醒過來。
說這話時,弟弟的眼中帶著希冀。
「徐大哥說,他就是因為想見一個人的信念過于強大,治好了本不可能治好的眼盲。」
我無語凝噎。
這也太巧了。
恰好弟弟暈倒,恰好是徐書亦救了他。
只不過徐書亦最近的種種行為,讓我忍不住有些后怕。
我甚至懷疑他是故意接近我的弟弟。
「這個人之后還有找過你嗎?」
弟弟看著我緊張的模樣搖頭。
「徐大哥給我一次性付了半年的醫藥費后,就再也沒出現過。
「我還想還他錢呢。
「姐姐,你肯定有徐大哥的電話吧。」
我后知后覺。
我也沒有徐書亦的聯系方式。
15
為了更好地照顧弟弟,我向公司遞交了辭呈。
去公司整理東西的那天,我見到了和我一起被綁的經理。
我抬手和她打招呼。
她看到我出現時,明顯呆滯住了。
緊接著調轉腳步,轉身就走。
細高跟踩在瓷磚地面,發出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走廊。
好似我是什麼追著她的洪水猛獸。
我不解地收回手。
迎面走來兩個實習生模樣的新員工。
她們正聊得熱絡。
「聽說念然大大出車禍了?」
「是啊,說是還挺嚴重的,眼睛看不見了,合作都被迫停了。」
「我去,畫手沒了眼睛,那不是廢了?」
「見過他的人都說他長得可好看了,瞎了眼可惜了。」
16
五年前。
護士小姐第一次將我帶到那間病房。
透明的門窗映射出一道頎長的身影。
徐書亦沉默不言,眸色無光地盯著某一處,讓人看不出眼中的思緒。
窗外射入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男生清俊得仿佛落入凡間的神祇。
「可惜啊,長得那麼好看,就這麼瞎了。」
我聽到經過這間病房的人在竊竊私語。
「徐書亦以前又飆車又玩兒極限運動,好端端的人一下成了殘廢,擱誰身上能接受。」
「聽說這類手術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主任說,還有百分之三十五的可能會直接死在手術臺上。」
「那還是算了,比起沒命,還不如瞎著呢哈哈。」
別人的痛楚,竟然被旁人當成了談資笑料。
我當即冷下臉,警告那兩個中年男人。
「幸災樂禍,小心反噬到你們自己身上。」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說話了。
我這才心滿意足地往病房里面走。
聽到動靜,徐書亦也不轉身,依舊保持著這個無聊的姿勢。
少年神色淡淡,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已經提不起他的興趣。
可我能感受到。
他很痛苦。
他快被淹沒了。
17
讓一個人短短一生中,失去兩次光明,那對于徐書亦來說。
太過于殘忍了。
徐書亦放過了我。
我本應該離他越遠越好。
可口不對心,我還是偷偷向別人打聽有關徐書亦的消息。
當得知徐書亦這會兒正在京城接受治療時,我鬼使神差買了一張去往京城的飛機票。
我看著手機上【購買成功】的字樣發呆。
我自認為比起感情,我對徐書亦好,更多是看在徐父的委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