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曉歌眼神堅定地看著我說。
「救你!救你!你他媽得活著他才能救你,真是瘋子。」我不耐煩地吼道。
我實在后悔剛剛和她糾纏那兩句話。哪知道沈曉歌會瘋到如此地步?對于林驍一定會救她這一點我并不懷疑,畢竟他曾經就是那麼做的。
我將頭頂的浴巾扯下,迅速浸透,然后裹在了身上,撥打了報警電話。
自己救自己,是我腦海中的唯一信念。
就在這時,林驍破門而入,濃煙中他一把抓起我,將防火毯裹在我的身上,將我抱了起來。
「林驍!咳咳……林驍,我在這啊!」
后面沈曉歌的喊聲斷斷續續,但是林驍步履不停,我只感覺到周身滾燙的溫度,還有嗆鼻的空氣。
「堅持住,小禾,你做得很好。」林驍在我頭頂吃力地說。
我突然想起林驍曾經單獨給我做過的消防演習,遇到火災,無法逃生,就躲進洗手間等待救援。
那天他和今天一樣,沖進洗手間將我抱著沖出家門,只不過那時我們都是笑著鬧著,沒想到真的會有這麼一天。
終于沖出門后,林驍將我放到安全的地方。這時,消防員也到了。
林驍的衣服都被燒壞了,身上鮮紅的傷口觸目驚心。而我被防火毯包著,此刻除了有點咳嗽并無大礙。
我呆呆地抬頭看著林驍,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先救我。
他好像看出了我眼里的疑問,笑著說:「紀禾,對不起,我愛你。」
說完他上前似乎想抱抱我,最后手停在半空中慢慢放了下去。
然后轉身,他再一次沖進了火海。
林驍和沈曉歌是被消防員一起抬出來的,出來的時候二人都因為吸入煙霧太多失去了意識。
火被撲滅了,損失僅限于我們一家。
三天后,醫院里。
我因為得救及時,經過三天的觀察治療已經可以出院。
沈曉歌也已經醒來。
林驍卻還在昏迷。
醫生說他傷太重,能救回來已經是萬幸,以后恐怕會落下終身殘疾。我在他病床前站了很久,無數次回想他最后對我說的話。
也許,是真的吧。
可是時過境遷,我們終究無法回到從前,這世上只有感情一事,無法回頭。
林驍的父母見到我都很激動,拉著我說是林驍對不起我,讓我給他一次機會。
我笑著對老人說:「叔叔、阿姨,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不是我不給他機會,是我無法給自己機會。」
出了醫院,警察找到我,了解了情況后他們說沈曉歌醒了后一直重復三個字「先救我」。醫生說她需要做精神測試。
警察頗有些同情地看著我,畢竟家里被精神病放了火確實是一件比較倒霉的事。
鑒定出結果那天, 昏迷了十天的林驍醒了。
11
我去見林驍的時候, 是一個下午。
安靜的病房內,林驍獨自一個人靠在床頭。傍晚的余暉打在他的身上, 有暖洋洋的溫柔。
看到我后他笑著招手,像從前一樣喊我的名字。
「小禾, 你來了。」
我輕輕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將手里的水果擺好。
「你看, 今天的夕陽真美啊, 讓我想起我們一起在海邊看的落日。」
「林驍, 我……」
他輕輕揮手打斷我的話,從抽屜里取出一沓文件,遞到我的手上。
是簽好的離婚協議。
「等我出院,我們就去民政局。」他笑意溫柔, 好像在說等他出院要帶我去吃哪家小吃。
「我的小禾,值得更好的人生, 而我犯下的錯, 就由我自己來彌補吧。」
那天離開林驍的病房, 就好像告別了一個多年的老友。沒有那麼悲傷,卻有種說不出的悵然若失。
畢竟那些曾和林驍一起編織的回憶,大概需要很長的時間來忘記。
沈曉歌的鑒定結果出來了, 她的確患有精神病, 不用承擔刑事責任。警方聯系了沈曉歌的家人,協商民事賠償的事。
那天她坐在輪椅上, 不停地和身旁的父母說著自己要結婚了, 只是她口中的結婚對象,一會兒是余磊,一會兒又是林驍。
她的父母蒼老孱弱, 推著她不停地抹眼淚。
「這孩子是個死心眼, 余磊走后她就已經病了, 只是我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害人的事, 我們老兩口雖然沒有什麼能力, 但是一定會盡力地補償你。」
由于那處房產是我和林驍共有, 警方也聯系了林驍。
最后林驍將除了那套房產的所有財產分給了我, 而他沒要沈曉歌父母的賠償。
這可能就是他口中的補償吧。
沈曉歌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那個曾經翩翩起舞的女孩兒,余生將困于鐵窗。
領離婚證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林驍早早地等在民政局門口, 和多年前我們領證那天一樣。
「你遲到了。」他笑著說。
「對不起, 路上堵車。」
我們像一對相處多年的老友那樣寒暄,連工作人員都驚訝于我們之間的狀態。
畢竟離婚登記處,我們的平和顯得格格不入。
「紀禾,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
「別了吧, 我朋友挺多的。
」
不缺你一個。
拿到離婚證后, 我突然覺得那些紛雜的情緒都不再重要,我終于還是我。
一個新生的紀禾。
只是走在路上,我會小心地避開路邊的排水口。
畢竟路,還是要小心地走。
一旦走錯, 將付出慘重的代價。
林驍是,沈曉歌是,我亦是。
- 完 -
一顆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