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的時候,我猛然捏緊了手中的東西。
他抬眼輕笑著看我,將我垂于臉頰邊的發絲勾向耳后,從善如流。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真正的江安是死是活?」
我瞪著他。
「我就不告訴你。」
他說,惡劣地明明白白。
我坐在床上,看著手腕上這段時日被手銬勒上的紅線,這里似乎是一眾老票小區的最高點,望向窗外,黃昏的虛無總是一覽無余。
其實他不懂,我一點都不想知道江安是死是活了。
因為,無論是天人永隔亦或是茍延殘喘,當我的腦海響起江安的名字,那顆遲鈍心又會如期而至般跳動起來。
我沒有找到他,一直,六年間,我哪怕再仔細一點,我就可以找到他的蹤跡了。
我的江安于六年前的那場雨夜里走丟了,可他依舊是我炙熱的光,可笑我對他的愛意不減,卻忽然發現連見他的勇氣都所剩無幾。
再次見你我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你,是恒遠盛大的沉默,還是空寂無望的眷戀?
都不了吧,我怕你見到的不再是你的我,你不開心的。
我只是……在知道了他不是你后,如負釋重地嘆了口氣。
是啊,我的江安怎麼會丟下我不管,我的江安怎麼會朝三暮四地妄想別的女人,我的江安,怎麼會忘記我。
「你在想他嗎?」
低啞中含著試探的聲線侵入耳中,他撫摸我頭發的手指漸漸收了點力。
「你可以把他當作我。」
額頭抵著額頭時,我卻感覺這熾熱的氣息那麼陌生。
「畢竟,我們很像。」
「你不是愛我,你只是想被人愛著。」
我盯著他的眼瞳,明明我們離地那麼近,睫毛似乎都能交纏在一起,他的眼睛是漫無目的的深黑,望著我時似乎要將我吞噬干凈。
「隨你怎麼說,我只在乎我想要的。」
有的時候,他是個瘋子。
把他和江安割裂開,我就知道,他和江安一點都不一樣。
躁動和孤注一擲的偏頗,是他與生俱來藏于黑暗的羽翼。
他有的時候對我很溫柔,有的時候又恨不得將我掐死,于人間來說是清清醒醒的鬧劇,他不想醒來,我亦是。
恍然之間還想著江安要是真的出車禍失憶就好了,那我就耀武揚威地教訓他,跟他說,你一輩子都別想再追到我。
現在看來,好像一切都沒了意義。
……
今天的他很反常。
帶了份蛋糕回來,為我將鎖鏈解開了,我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但是不動聲色。
「今天是你的生日。」
他說。
有點好笑,六年來你都不曾記起我的生日,現如今,倒記起了。
「有什麼愿望嗎?」
悅動燭火在昏暗的室內獨舞,倒映著墻壁上綽綽的人影,沒等我說話,他又自顧自的把吹熄了。
「算了,你還是別許了。」
……估計他也知道,我沒準備許什麼好的愿望。
蛋糕不甜,好像是特制的,奶油的香氣于口中蕩開,倒是品出了幾分苦澀。
「阿煥,我再問你最后一次。」
「跟我走嗎?」
今晚沒有月亮。
他拿著相似的樣貌相似的語氣對我說話,就像是封塵在記憶中的少年走了出來,明明知道不是他,明明知道該死了那條心,我還是在一瞬間恍惚了下。
在一場場暴雨夜里,我也常常想著你。
見我遲遲沒有反應,他俯身吻在了我的額間,我躲開了,他于恒久的沉默之中輕輕望著我。
「我相信,這不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
斑駁的光影中,他和黑暗融為一體,關上門的前一秒,卻如同深淵中的撒旦一樣低語。
「下次見面,就不會放過你了。」
于是光被隔開,室內陷入了昏沉的黑暗。
警笛的聲音有遠及近,空曠而悠遠。
……
15
「恭喜出院!感覺好點沒?」
魏妍抱著一捧天堂鳥,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本來就沒什麼事。」
我活動了下筋骨,其實被囚禁幾天純屬精神損傷,躺在病床兩天后我依舊可以生龍活虎。
他失蹤了。
其實到他走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為什麼會頂替江安是江家的事,要說江老爺子不知道,我是不信的。
這也解開了當年我疑惑的點,有江家坐鎮,他的失憶也能裝的更加順理成章,至于林子眠,現如今那女人已經成了一枚棄子。
江家之所以保林子眠,是因為她是唯一知道江安是假江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