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好像做了什麼錯事,被家里停了銀行卡,口袋里比我還叮當響。
依舊要拉著我給我過生日,嘻嘻哈哈地說這也叫長壽面。
銀色的光遍落于這座城市,從頂點向下望去,眾生就宛如踩在腳底下的螻蟻。
大提琴手一曲拉完,燭臺的光優雅而婉轉。
我抬眼望著對面的人。
他并沒有什麼不妥,其實大多時候我都在猜他在想些什麼,可他的目光坦坦蕩蕩。
「江安,等會,我們走回家吧。」
我傾身看著他,我在拖時間,因為算算,如果現在回家的話,他還能趕得及林子眠的演出。
他安靜地望著我。
如同什麼都了然般,嗓底漏出的那聲嗯卻又從善如流著。
……
這大概是我和江安結婚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這麼肩并肩地走著。
音樂噴泉喚起水柱,秋天的風一點一點撩裹進風衣里。
江安對我永遠沒什麼話語,走在我身側似乎就是最大的忍耐,我想了想,終究沒忍住。
「你不著急嗎?」
「嗯?」
上翹的尾音,他明明知道。
「林子眠的演出,你就要錯過了。」
我這個人的性子很急,倘若是魏妍,她一定會找一個更好的機會,再把這個問題抖出來。
這就導致江安似笑非笑地望著我,我像是被他拿捏了所有行進的軌跡。
「她本就不需要我去看她的演出。」
他答得輕巧。
哪里不需要,明明演出的日子,都被她心機地設在了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可江安明顯不想再跟我扯這方面的事,他人高腿長,邁開步子一個頂我兩步,我穿著高跟鞋,逐漸懷疑自己提什麼要走回家的建議。
「我走不動了,江安。」
「是你說要走回家的。」
他皺著眉看我。
他這幾天都帶著那款金絲邊框的眼鏡,看著似乎斂去了點他的戾氣,清清冷冷的人站在我面前,可一點幫我的意思都沒有。
我撇了撇嘴,脫掉高跟鞋,赤腳站在地上。
走了兩步,抬頭望著他。
「走吧。」
路面細小的紋路磕在腳底,其實也還好,他看了我兩眼,還真轉身往前走。
我跟在他后面,晃蕩著兩支高跟鞋,路燈明明暗暗,我想著其他事,猛地就撞上了什麼東西。
他停住了。
一陣天旋地轉,我還沒反應過來呢,他就把我給抱了起來。
「別動。」
熾熱的呼吸一下撩過脖頸,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沒再說話,步子也沒有放慢,我摟著他的脖子,瞧著天邊閃著的幾顆星。
「江安,你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
問了兩遍,都沒有人應。
我慢慢收緊了環著他脖子的手臂,身后的路無限延伸于遙遠的天邊。
原來在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我那顆心,哪怕被他輕輕地挑撥一下,卻都可以如此劇烈地震動著。
9
我上班的時候,在郵箱里發現了一段音頻。
本以為是魏妍發來的調查結果,便沒怎麼注意地點了開來。
可映入我眼簾的,是林子眠那張惡心的臉。
似乎是在架設當前的攝像機,在一間酒店的房間里,正對著床邊的沙發。
林子眠把它架好后,退后看了看,應該很滿意。
隨后的音頻,有一段快進,窸窸窣窣的聲音,直到男主角的出現。
是江安。
像素那麼模糊我都能認出他鋒利的輪廓,林子眠勾著他的脖子一點一點蹭上他。
他一直都沒動,沒有上前,也沒有躲避。
「我的演出,你沒來。」
林子眠的聲音。
江安依舊沉默著,低垂著眼眸看她。
「你居然和你那個老婆在一起。」
居然?
原來,在林子眠的世界里,我這個「老婆」出現在江安的身邊,才是奇怪的。
「你不會愛上她了?」
直到林子眠說上這句話,江安才嗤笑一聲。
猛地扯散了領帶,視頻停留在他吻上林子眠的前一秒。
……
幸好視頻戛然而止于此,我想,我也沒勇氣去看第二遍了。
腦子里一片空白,我盯著郵箱的界面出神,想著此時的江安在干嗎,他會在林子眠的房間里……去補償她嗎?
我猛地坐起,把那段視頻保存了下來,至少此時林子眠算是把和江安私通的證據送到了我面前。
而后我渾渾噩噩地開車回家,屋子里當然沒有人,我走進浴室,盯著鏡子里的自己。
眼眶紅了,好像很無措,就像是看著自己血淋淋的傷口被扒開來,四肢被浸透進冰冷的水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