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著躲在父母身后,只露出一雙圓溜溜大眼睛的粉團子。
陸遲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又覺不夠,于是學著大人的模樣,鄭重點頭。
即使當時,他還不太明白陸母那句話的含義。
直到于念念哮喘發作那回。
她煞白張小臉,猝然跪地,而不長眼的電動車朝她疾馳而來……
陸遲沒有多想,撲過去將她護在了胸前。
醫院里。
護士替他包扎到一半,于念念便急著來見他。
要是他知道,看見自己額頭上殘留的干涸血跡后,于念念會哭得那麼慘,他一定不會答應見她。
那是她第一次喊他「小遲哥哥」。
陸遲突然覺得,好像受點傷也是值得的。
可是后來,她又不愿意這麼叫了。
大概是初三的時候,于念念的父母變忙了,便把她托付給陸家照看。
從那以后,陸遲發覺于念念看他的眼神越來越冷。
學校里也不怎麼愿意和他接觸,甚至每每碰面,還會找他的麻煩。
似乎盼著他能疏遠她,證明她過得并不好——
這樣,她的爸爸媽媽就能回來了。
或許也有可能是他想錯了。
她只是單純地不喜歡他。
2
高一的時候,他們的關系緩和下來。
某天于念念的父母臨時有事不在家。
放學后,陸遲理所當然地讓她過來吃飯。
眼見做飯阿姨在砧板上切蔥,他條件反射般開口:「林姨!別放蔥!」
說完他就后悔了。
明明進門前他還在和于念念斗嘴的。
他把這些近乎本能的反應歸結于那年親眼見到了她第一次哮喘發作。
歸結于她的那聲「小遲哥哥」。
青梅竹馬的責任而已。
于是他隨口向她胡謅:「你別多想,我只是一吃蔥就吐。」
……
陸遲本以為他們之間的關系就這樣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
卻在一個很普通的周五,靜悄悄地打破了。
記得那天放學后,他在學校話劇社門口等于念念一起回家。
剛排練完,她穿著那條純白的公主裙,在臺下和同伴認真討論臺詞,激動時還會手腳并用表演兩段。
陸遲曾偷偷去看過于念念的話劇演出。
舞臺上的她,一顰一笑,靈動美好。
任何人看了她的演出,都會心情很好吧。
其實他一直覺得于念念是個很神奇的存在。
不需要舞臺燈光,她似乎本身就會發光。
……
于念念扭過頭看見了他。
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笑著朝他揮揮手。
像有什麼魔法落下,他變成牽線木偶,呆訥著,控制不住地走向她。
這時,有個戴眼鏡的男同學從斜前方將于念念攔住……
回家路上,于念念突然問他:「陸遲,你被多少女生表過白啊?」
「記不清了,怎麼?」
「其實我今天被表白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呢!」
其實陸遲知道,初中的時候就有不少小男生喜歡她。
上了高中以后,更是早就聽外班的男同學私下討論過她。
今天那個男生……
他在腦海中飛快地搜尋他的名字。
心里在意得很,可表面淡定:「然后呢?」
「什麼然后?沒有然后了呀?」她一攤手,「我當然是拒絕了,高中又不能早戀。」
陸遲自己都沒有察覺地松了口氣。
走著走著又想,雖說是拒絕了,可到底是第一次表白,還是會給于念念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吧。
想到這里,他的心里冒出一種莫名的煩躁。
就連晚上也不可避免地做了夢。
夢里于念念穿著那條公主裙,朝他笑,叫他「小遲哥哥」。
那明媚又耀眼的笑容讓他沉溺。
醒來,空虛地望著天花板。
陸遲終于意識到,原來他喜歡于念念啊。
3
陸家一直有去襄山山頂梵樾寺祈福的習慣。
翻動木牌時,陸遲才發現,過去幾年寫下的心愿無一例外全是有關于念念的。
原來許多感情都有跡可循。
他將年少時的暗戀寫在那些不會說話的木牌上。
后來無意中被發小林牧誠發現了。
林牧誠不懂他為什麼要涂掉那行話。
其實他也不懂。
可能只是寫下的某個瞬間覺得,喜歡于念念這件事,是不必要求她給予同等回應的。
為此,不止一次被林牧誠打趣:「喜歡就去表白啊,無非兩種結果,暗戀可不像你的風格。」
暗戀一個人,讓他變得不像自己。
他的潛意識里也會害怕。
害怕表白之后和于念念變得尷尬,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陸遲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再等等吧,都高三了,不能影響她。」
……
高考結束出分后,陸遲第一時間從許心悠嘴里套話,確認了于念念報考的學校。
等到錄取結果出來。
于念念手拿印有相同校徽的錄取通知書,朝他癟癟嘴:「陸遲,真巧。」
「是啊,真巧。」他說。
心里想著,其實一點也不巧。
沒收到過于念念的禮物,他私心想從她那得到點什麼。
起碼在半夜醒來時,能有個寄托的對象。
于是他獲得了一只會說話的毛絨玩具鴨。
當他從鴨嘴里聽到「陸遲是狗」時,無奈又好笑。
扔又扔不得,只能放在床頭,當寶貝一樣供著。
某天大掃除,被室友看見了。
「遲哥,什麼好東西……誒?碰都不讓碰的嘛,女朋友送的?」